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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今晚的祭祀大典上有儺戲,就在不遠處,天色還早,要去看看嗎?”隨從阿忠恭敬的問道,自家主子的妻子半年前去世後,好像就沒笑過,也沒提過改娶的事情。阿忠跟隨陸議多年,雖然陸議本就不苟言笑,但是卻從未有過如此日日消沉的狀態,每日忙完公事,回府就在書房中閉門不出,連自己剛剛三歲的兒子陸延都很少看一眼。
阿忠的話語打斷了陸議的思路,陸議疲憊的捏了捏睛明穴。每日回府,陸議都難免觸景傷情,仿佛總是會看見去世妻子溫柔的笑臉。兒子陸延年幼喪母,每日哭著喊著要娘親,他無可奈何,心痛萬分,一看到陸延與妻子相似的眉眼,更是心如刀割。
陸議清俊的面容又恢復了常色,薄唇輕啟:“也好,你們先回去吧,我自己去看一看,不用給我留飯食了。”言罷被阿忠扶下車攆,朝著不遠處的人群慢慢走去。
街上熙熙攘攘,每個路過的百姓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可是這笑容在他眼裡看來卻十分的刺眼。他突然想起,他的雉兒,他死去的愛妻,從前是最喜歡看這儺戲的。他之前就是再忙碌也會抽出時間陪她來祭祀典禮看儺戲,每一次兩人都要買新的面具,陸議想起自己曾向妻子打趣道:“這家中都快成面具攤了。”妻子總會不以為意的笑笑,然後對陸議撒嬌道:“可是每次都是你提議要買這些的,不過我是真的很喜歡這些面具。”
往事一幕又一幕的浮現,陸議木然的隨著人流走動,周遭一切都視若無睹。
“足下請讓一下。”年輕的一男一女從他面前擠過,似是在朝旁邊賣面具的攤子走去,他的視線微移,看向那對年輕的男女。
男子長身玉立,容貌不凡,女子背對著他,看不見相貌。此時那俊美的男子正溫柔的看著女子挑選著面具,兩人關係很親密,應該是夫妻關係。陸議想起自己曾經和雉兒也是如那兩人一般親密無間,便不自覺的也朝那處面具攤走去。
“這個適合你,你除了在我面前有點笑模樣外,在外人面前都過於嚴肅了。你看家中,阿福怕你,蘭心也怕你,均弟更怕你。”女子似是在打趣那男子,舉著一藍臉大笑的面具往男子的面上比量著。
男子聞言不語,淺笑著微微彎身,方便女子為其戴好面具。
“甚好,就這個了。”女子愉快的說道。
在那女子轉身之際,陸議眼神一滯,跳動的心臟好像停了一下。他不敢相信的看向那女子的面容,竟是與他過世的妻子一模一樣的一張臉。陸議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忙又定神一看,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可是人死怎能復生,這個女子不是他的雉兒,只是有著一樣的面孔罷了,那麼她是誰呢?恍惚之際,那對男女再一次擠入了人群中,陸議一慌神,忙跟著那二人擠入人群,心裡想著不管怎樣也要好好的與那女子問個清楚。
☆、於細處為君籌謀
此時此刻的我一定像個潑婦,鬢髮散亂,竭盡所能的嘶喊著,呼救著,希望能夠引起路人的注意。邊辱罵邊用腿腳用力的踢踹著桎梏住我的男子,招招都卯足了勁,但是也感覺自己的體力在慢慢的耗盡。
“別叫了,這裡不會有人聽見的。”男子停止了拖拽,終於鬆開了我的胳膊,他的聲音聽著很年輕,語氣有幾分不耐煩。
我抓住機會,忙把面具摘掉,顧不得看那男子的長相,拼盡全力的欲要逃跑,由於奔跑的過於用力,心臟跳動的極快,似是要從嗓眼裡冒出一般,快要喘不上氣來,但是我不敢停下,耳邊只能聽見風聲,我粗重的呼吸和急切的奔跑聲。我不敢回頭,不敢將速度慢下一點,因為那男子也在後面追趕著我。
可惜我終歸是個女兒身,哪能有男子體力好,不消片刻,那人又一次抓住了我,並用雙手禁錮住了我。我大口喘著氣,無力再呼救,也無力再去掙扎。
那男子穿著考究,長得也年輕英俊,倒不像是一個人販子,那麼他為何要強擄我呢?呼吸總算有些通暢,我看向那男子閃著複雜神色的雙眸,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冷靜:“我與足下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為何要強擄我至此?”
“聽你的口音,不像是吳郡人?”男子仍是禁錮著我,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是不是吳郡人與足下毫無關係,足下看起來是個體面人,應該不缺女子吧,何故要強搶我一個已為人婦的平凡民女?”
我梗起脖子,與他對峙。
他不言語,無力的放下桎梏著我的雙手,表情似是在壓抑著極大的痛苦。此人該不會是有精神疾病吧,受了什麼刺激真是,可惜了那好相貌。但是,既然對我做出如此惡劣的行徑,就休怪我無情了,我趁那男子不備,用力的朝他的要害部位踢去。
“啊!”我的腳踝好像斷了,這男子應該會些武藝,見我要害他,將我的腳抓住並用力一擰。我疼的直冒冷汗,重心不穩,正要摔倒在地之時,那男子慌忙的扶住了我,眼神中滿是懊悔。
“沒事吧,我下手太重了……”
“足下為何強虜吾妻?”熟悉的聲音傳來,有人將我猛拉至身邊,是孔明,我得救了!孔明面上泛著冷意,看似平靜,但眼神卻暗藏洶湧。
那男子神情中閃過一絲哀傷,眼眶微紅,半晌才開口道:“認錯人了。”說罷魂不守舍的向遠處走去,我與孔明因著畢竟不是吳郡本地人,也都不動聲色,由著那名奇怪的男子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