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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的孩兒好生可愛,這么小就字字珠璣,妙語連篇,長大了定能成大器。”我低下身摸了摸諸葛恪的頭,與徐氏誇讚道。
徐氏卻嘆了一口氣道:“這恪兒也不知隨了誰,我和子瑜都不這樣。雖說口才驚人,善於言辨是好事,但是言多必失,希望他日後不要禍從口出。”諸葛恪咬著食指,不解的望向他的母親,徐氏見狀溫柔的對諸葛恪說:“恪兒自己去玩一會兒好不好,我與嬸母還有話要說。”
諸葛恪跑去玩耍後,徐氏引我進入她居住的寢室。“這是我的次子,喚做喬兒,僅比恪兒小一歲。最近害上了風熱病,所以我將他安置在我與子瑜的居室內,每日看顧。”
我看向徐氏口中的喬兒,小小的身體躺在高高的竹床上,雙眼緊閉,呼吸孱弱。“喬兒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嗎?”
徐氏言語間有些許的傷感:“我生完恪兒後沒幾個月又懷了喬兒,身體虧空,喬兒胎里不足…..”未說完徐氏便咳嗽不止,我忙喚周圍的仆侍給她倒水,並用手輕拍其背為其順氣。
“無妨,老毛病了,弟妹勿憂。“
“嫂嫂的身體也要多注意,照顧兩個孩子也真是勞累。”
“為人母的哪有幾個不勞累的,倒是弟妹你,何時能與孔明也有個小娃娃?“徐氏掩面輕笑問道。
小娃娃,徐氏口中的這個詞令我面色一紅:“那…那得看天意造化了,不是我和他強求就能來的。”怎麼今天孔明與徐氏都提起了孩子的事,才十七歲的女子就生育真的不會太早嗎?我腹誹
徐氏溫言:“不急,我與子瑜不也是近年才有的孩子嗎,你還年輕,養好身體慢慢來。”
……
次日傍晚,孔明攜我去看祭祀大典中的儺戲,街上熙熙攘攘,人山人海,今日來看儺戲的百姓十分之多,我生怕與孔明走散,一直小心翼翼的緊跟著他。
人群中,無論男女老少,都有戴著儺戲面具的,人頭攢動,倒像是一群鬼魅在遊街。說來儺戲的面具雖然有些恐怖猙獰,但是又有著神秘的美感,讓人不自覺的被吸引住。
“我倆也買兩個面具戴一戴可好?”我央求著孔明,感覺不戴面具甚為不合氣氛。孔明溫言應允,與我到街邊的攤販處挑選面具。面具神色各異,顏色也有許多種,有咧嘴大笑的,有滿臉怒容的,還有面無表情的。
我為孔明挑選了一個開懷大笑的藍臉面具,面具上的臉,口嘴大張著,露著八顆大牙,十分滑稽。孔明則為我挑選了一個面容頗為嚴肅的紅臉面具,雙眼圓睜,虎視眈眈,還長著倆尖尖的犄角。
付完錢後,祭祀開始,我與孔明擠入人群去觀賞祭祀典禮。遊蕩的儺戲大軍浩浩蕩蕩,表演的藝人一邊搖著鈴,一邊跳著怪異又神秘的舞,吹竽和擊鼓的樂師也戴著詭異的面具,一步一頓的隨祭祀隊伍行走著。
人流開始涌動,摩肩擦踵,我戴著面具視線有些受阻,慌忙的欲抓住前面的孔明,但是卻不知被人流擠向了何處。
這時,有一隻手用力的抓住了我的左臂,並試圖把我往人群外帶,我的面具歪在了一邊,完全遮擋住了我的視線,忙問:“是你嗎,孔明?”
抓住我的人不答話,只用力的把我往人群外拖拽,我心裡大慌,不是孔明,那這個人到底是誰,人販子?
“你是何人?快放開我!”我用力的欲掙脫開那人的桎梏,並大聲叫著:“孔明,孔明快來救我!”
可是無論怎樣聲嘶力竭,聲音都被人群淹沒。
☆、伯言番外(一)
忙完一天的公務,陸議拖著疲憊的身軀,眉頭微鎖,一言不發的乘上車攆。隨從的僕人和馬夫各自淡定的做好自己的本職,該驅車的驅車,該陪行的陪行,似是早就習慣了自家年輕的主子總是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矯攆一路平坦的行駛著,陸議回想起剛剛成為江東孫氏的幕僚時,少主孫權安排給了他一個不大不小的職務。先任東曹令史,再任西曹令史,掌管孫氏幕府的人事任免和調動,同時也做些繁瑣枯燥的文秘雜事。而孫權雖然表面上很是倚重他,但是心細如髮的陸議還是能覺察出這個年少的主公眼中,有著提防和戒備。而自己也時常能夠發現,周圍總有數不清的眼線在暗暗的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陸家做為江東之前的第一大族,在陸議剛剛年滿十四歲時,卻差點遭受了滅族之災,經此一劫,陸氏整個宗族百餘人歿亡過半。
陸議想起了一手將他養大的從祖父陸康,心裡突然有一絲的抽痛。陸康時任廬江太守,少有義烈之名,雖然漢靈帝腐敗,卻仍忠心於東漢朝廷,深受百姓愛戴。陸議父親逝去後便被陸康帶在了身邊撫養教導,陸議心裡深深愛戴著他這個從祖父,可是一向身體康健的陸康卻還是在廬江失守後幾月便與世長辭了,而罪魁禍首就是當時還為袁術部下的小霸王孫策,孫策將廬江層層包圍了兩年,陸康堅守不出但禁不住糧草斷絕,廬江最終還是難逃城坡淪陷的結局。
戰亂和饑荒中,陸氏宗族百餘人,死的死,傷的傷,活下來的人也在面對同至親的死別後,如行屍走肉一般,對未來充滿了恐懼。陸康臨死前交代陸議,讓他帶著自己的幼子陸繼,也就是陸議的從叔舉族遷往吳郡避難。陸繼雖為陸議的從叔,但是卻小陸議五歲,全族遷徙避難的重任便都落在剛剛十四歲的陸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