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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白又實在的話讓考古隊的其他人表情發苦,身後越來越近的炮火聲給他們逃命的旅途蒙上了另一層陰影。
柳鈺涵反倒沒有他們這麼悲觀, 回頭仔細分辨了一下炮火推進的方向,注意到並不是所有人都在使用負離子武器,被他們攻擊過的地方已經有不少建築物成為廢墟,仍然能起到掩體的作用, 就抿了抿唇,轉過身溜進了另一條小道之中。
柳鈺涵這回選擇的小道比之前走過的地方格局要複雜的多。
這裡大概是一處城中村,村子的規劃非常糟糕, 附近的建築物高低錯落,街道小巷交錯縱橫,呈現出一種不規則的漁網狀。行人要是不熟悉地形, 又半點準備都沒有就直接走進這個地方,那大概只能像沒了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撞。
柳鈺涵仗著自己的第六感準確,絲毫不擔心自己在這裡面迷失方向, 一邊避開危險感比較重的地方, 一邊認準了他們來時的方向,握著手裡的武器一路撒腿狂奔。
考古隊的人悶頭跟在他的身後,聽著他漸漸粗重的喘息聲, 知道這麼長時間的劇烈運動對他來說早就超過了限度。
可是在生命危險面前,就算是柳鈺涵這樣的體能渣,也半點兒抱怨的聲音都沒有。
與其絮絮叨叨說些沒用的話,不如保存體力繼續逃命。
尤其是在柳鈺涵所選的道路都非常難走的情況下。
考古隊的人敢說自己的方向感絕對不差,但在柳鈺涵這種七拐八歪的帶路方式下,他們還是已經開始分不清自己在向哪邊奔跑了。
柳鈺涵完全沒有對他們作出解釋的意思,而他們知道這段時間一直沒有被所謂的獵手追上都是柳鈺涵的功勞,乾脆直接選擇信任他的判斷。
只要考古隊的人不要出么蛾子,柳鈺涵就不管他們到底在想什麼,掃了一眼還跟在自己身邊的直播設備,也沒空去看直播間上的彈幕,率先從城中村的範圍沖了出去,一貓腰矮下身子,躡手躡腳地進入獵手製造出的廢墟當中。
廢墟的範圍不算太大,柳鈺涵努力忽視了頭上搖搖欲墜的水泥塊,雙手抓著兩邊碎裂的牆壁,連滾帶爬地從坍塌的巷道里向自己認定的方向跑去。
可能是他的潛能被壓榨到了極致,即使這條路特別難走,柳鈺涵的速度也沒有慢下來多少,反而因為頭頂碎水泥的遮擋,躲開了絕大多數獵手的感知。
畢竟他們的距離不算太近,五感當中的聽覺又受到了炮火轟鳴聲的影響,視線再這樣被阻隔,就很難發現考古隊的這群人竟然膽大包天地又折返了回來。
雖然柳鈺涵本來是沒想到利用心理戰術,但他的所作所為已經不自覺的在這麼做了。
隊裡的老教授們跟著柳鈺涵從隨時都有可能完全坍塌的隧道里爬出,回頭看了一眼炮火離去的方向,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在人類還居住在水藍星上的時候,城區的範圍是有限的,遠遠達不到星際時代一顆星球就是一座城市的程度,所以他們只要逃出城市範圍,就等於逃出了星盜的狩獵場。
到時候再找新的地方躲藏,總比在這裡來回奔跑安全得多。
柳鈺涵總覺得一切不會像大家想像的那麼簡單。不過他現在並沒有把這些喪氣話說出來擾亂軍心,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就帶著大家向城市的邊緣跑去。
炮火行進的方向和他們奔跑的方向正好相反,但柳鈺涵不敢掉以輕心,仍然是藉助地形在城中繞著圈子,循環式地向城市邊緣推進。
長時間的奔跑讓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從喉嚨里發出的聲音就像是破了的風箱一樣沙啞渾濁。胸口仿佛有一團烈火在灼燒,肺部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拉扯著,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岔了氣。
小心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節奏,即使感覺自己好像正在被什麼一點點地撕裂,柳鈺涵仍然沒有半點兒停下腳步的打算,就這樣艱難地沖向了城市的邊緣。
然後他們就被看不見的光罩擋了回來。
——是星盜為所謂的狩獵場布下的牆圍。
考古隊裡幾個年輕人神經長時間的緊繃,一直靠逃出廢棄城市的願望支撐著才沒出問題。這會兒看到面前的透明光罩,他們的願望直接破碎,情緒就隱隱有點崩潰。
柳鈺涵伸手摸了摸這看起來並不厚實的光罩,知道以他們的武器水平在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破壞這層防護,甚至還會因為不小的動靜引起那群獵手的注意,乾脆就直接放棄了攻擊光幕的打算,將目光移向隊裡的幾位老教授,等待他們的決定。
老教授們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試探性地拿出通訊器聯絡在附近駐守的第三軍,卻發現通訊器的信號依舊在屏蔽中。
倒是柳鈺涵的直播設備還莫名其妙地能繼續工作。
柳鈺涵卻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
“我以前遭遇過異度磁場,所以現在的備用設備,是源康給我準備的。”他說,“就憑我的收入水平,不可能有餘錢自己購買第二套直播設備。”
換句話說,柳鈺涵的備用設備可能比他之前主要使用的那一套品質還高。
老教授們心領神會,感嘆如果不是源康財大氣粗,他們可能連外界都沒有辦法聯絡。不過就算這樣,他們也沒辦法直接聯繫第三軍,只能通過直播再次向觀眾發出請求,希望他們能幫助聯絡一下警方。
但在警方行動落實之前,他們也是沒有其他好對策了。
“只能繼續和他們周旋……”老教授的話還沒說完,隱約的炮火聲就傳了過來。
雖然這聲音非常輕微,但聽在考古隊所有人的耳朵里卻像炸雷一樣。
“他們過來了?!”
“不是剛剛甩脫了他們嗎!這是怎麼回事兒?!”
剛才情緒就有點崩潰的幾個年輕人頓時像炸了鍋一樣喊叫起來,有的甚至針對性地質問起柳鈺涵,那架勢就好像是柳鈺涵故意帶錯了路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被這麼針對,換了任何一個人,心裡都有火,而柳鈺涵也不打算慣著這些人的臭毛病,當時就用一副冷漠的口吻懟了回去:“如果覺得我帶路帶的不好,你們現在就可以離隊自己行動了。”
剛才還在抱怨的幾個人頓時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樣,安靜如雞地站在一邊,好像他們幾分鐘前根本就沒有說出那些惹人生厭的話。
柳鈺涵見他們認慫,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目光在考古隊年輕的成員身上逡巡了一圈,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從一開始起,就覺得幫助了他的那個青年非常危險。
心中慢慢有了一個猜測,柳鈺涵卻沒有急著說出口,只是帶著考古隊再次轉移,借著廢棄城市比較複雜的地形來回躲避那群獵手的搜尋。
但就算柳鈺涵的第六感敏銳,反應速度也勉強跟得上趟,炮火聲和腳步聲還是離他們越來越近。
在不期然和那些獵手擦肩而過後,柳鈺涵覺得自己身邊危險的感覺越來越重,猛然間就扭頭看向了還一臉懵逼的青年,見他手裡握著一把輕雷射槍,似乎一點異樣都沒有,不由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