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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嘗試的百姓們沒有大廚的廚藝,做出來的賣相跟味道或許差了很遠,但是這些飛蝗被作物養大,各個長得肥壯,撇去有些嚇人的賣相,裡頭的肉倒是出人意料的美味。
最先嘗試的幾家讚不絕口,然後便是周圍鄰居也開始學著做……一傳十十傳百的,竟然大部分的百姓都能接受這道新奇的美食了。
就像秦吏所說,貧苦人家,一斛米都要省著吃,何況這些可以做成肉菜的蝗蟲,即使長得難看了一些,可也擋不住它們能飽腹充飢。
有人喜愛,自然也有人不能接受,甚至覺得噁心厭惡,人對厭惡之事總是不憚於用最壞的心思去揣測,漸漸的各種流言也都傳了出來,從蝗蟲有毒再到吃蝗蟲有違天理,損陰德的謠言紛紛冒了出來。
原本興致勃勃吃蝗蟲的百姓開始遲疑,傅湉聽著管事報上來的謠言皺眉,總覺得這說法有些似曾相識,“你去查查,看是不是從普度寺傳出來的?”
先前他們忙於救災,就忽略了普度寺這幫吸百姓血的假和尚,現在他還沒找上門去,沒想到這幫假和尚卻耐不住寂寞了。
王管事依言去普度寺周邊查探,發現謠言果然是從那邊傳來的,有不少吃過蝗蟲的百姓聽信了謠言,為了彌補損耗的陰德,捧著近些日子積攢的米糧或銀錢前往普度寺請求普度大師幫忙誦經祈福,請求佛祖寬恕。
王管事將探聽來的消息回稟,就他觀察的那一會兒,就有不少百姓進普度寺,臉上都帶著慌張害怕。
傅湉嘆息一聲,這些百姓說善良也善良,說愚昧卻也愚昧,不過一則謠言,就能將他們恐嚇到如此,郡守聽聞消息也默然,與他們商議,“這些妖僧不能再留。”
衛鞅也贊同,雖然他們只是圖財,可是難保日後發展壯大不會有別的企圖,就單說他們現在將這些歪理邪說灌輸給百姓,騙取錢財,就已經罪無可恕。
衛鞅道:“長流郡也有正經的寺廟,郡守不如請一位高僧過來坐鎮。”
正經寺廟的和尚都有僧牒,且都慈悲為懷,就說長流郡泰安寺中的僧人們,在大災之後,便主動下山助人,行走鄉野之間,或為死者超度,或為生者祈福,有的會醫術的,還能幫窮人們看看病,寺廟之中也時常會給百姓施粥。
絕不會像這幫假和尚一樣,眼睛只盯著百姓口袋裡的銀錢。
“不論如何,要當著那些信眾的面,揭穿他們的身份。”傅湉補充道:“否則他們說不定還要反咬一口,說是官府迫害。”
郡守覺得有理,當即動身去泰安寺請寺里的大師下山。
半日後隨他一同前來是一位穿著袈裟的僧人,年紀約摸有六十多歲,面目和藹,但此刻卻充滿怒氣。
傅湉以目光詢問。
郡守解釋道:“這位是泰安寺的靜塵方丈,聽聞有人假冒僧人騙取百姓錢財後十分生氣,就親自隨我過來了。”
靜塵方丈一臉怒容,稽首朝朝傅湉一揖,“阿彌陀佛,幾位施主放心,如此禍害百姓的敗類,老衲必然將他們當眾揭穿。”
傅湉雙手合十回了一禮,引著方丈往城東去,一邊走一邊給他講普度寺的斑斑劣跡。
傅湉他們身份尚未暴露,借著普度大師信徒的身份,大搖大擺的進了普度寺,守門的兩個假和尚驚疑不定的看著同他們走在一起的靜塵方丈。
普度大師正在給信眾講經,從傅湉一行來後,逐一解決了長流郡的天災人禍,信奉普度大師的人便少了許多,此時連一個院子都坐不滿,滿打滿算也就四十多個人。
信眾盤腿坐在地上,雙手合十,閉目虔誠的聽他講經,直到聽見身後的動靜才好奇的轉過身。
衛鞅依舊一副笑模樣,不倫不類朝他作了一揖,“普度大師別來無恙,我們在路上偶遇了靜塵方丈,向他說了您的事跡,靜塵方丈便一定要來見見您。”
普度大師臉上的笑容僵住,冷汗刷的就流了下來,做騙子這一行的,多少都要將“真貨”認清楚,免得鬧笑話,而他自然是認識靜塵方丈的,這位方丈佛法高深,泰安寺每年的法會,他必然是頭一個講經的。
也因此這些信眾也都認識他,看見靜塵方丈後紛紛起身作揖,向他問好。
靜塵大師雖然怒氣沖沖,但是對這些被蒙蔽的百姓卻很和藹,微笑著頷首後,充滿怒意的目光便轉向了普度大師。
他微笑著問:“不知道佛友是何方寺廟出來掛單的,可有帶著僧牒,如若不嫌棄,可隨我去泰安寺掛單。”
普度大師慌亂的咽了咽口水,眼珠子四處亂瞟,良久才抖著聲音回道:“多謝方丈好意,貧僧雲遊慣了,這長流郡的劫難也已經度過,再過幾日,貧僧便該繼續雲遊了。”
靜塵大師的目光更凌厲一些,瞭然的目光似乎能將普度看穿,普度大師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又覺得太過丟人,強撐著又站了回來。
“老衲聽說普度大師佛法精深,原本還想請你去泰安寺小住一陣探討佛理,既然如此,老衲不便勉強,不如就地討教幾句?”
普度大師的後背全被冷汗浸濕,他哪裡敢跟靜塵方丈探討佛法,他會的那些就是在廟裡隨口聽來一些後瞎編的,糊弄糊弄無知的百姓還可以,在懂的人面前一張口就要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