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視線在周圍逡巡一圈,參加宴會的有十幾個人,他一時也分不清哪個是聞湉,只能耐心的等著。
從看見聞則明後,聞湉的心情就很不好,李慶年的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側過身體跟他說話:“佑齡,你怎麼了?”
聞湉坐的筆直,眼神都透著兇惡,“看見了一個討厭的人。”
“誰?”李慶年四處看看,也跟著生氣起來,“我幫你把人趕出去。”這次宴會是他提議的,要趕個人也不是難事。
“不用。”聞湉眯著眼睛,嘴唇抿成一條線,低低說:“我自己收拾他。”
李慶年聽他這麼說,聽話的點點頭,看見他的小身板又補充道;“要是打架就喊上我,我幫你揍他!”別的不行,他打架可是沒輸過,壓都能把人壓趴下。
聞湉被他逗得笑起來,臉上的表情放鬆了一些,這不是前世,聞博禮還沒有做官,聞則明還是個跟他一樣大的孩子,多活了一世,他有什麼可怕的?
想通了關竅,聞湉就懶洋洋撐著手肘吃水果。
矮几擺成了一個圓圈形狀,中間的空地上被灑滿桃花瓣,李慶年還請了舞女過來助興,靡靡的歌聲和著舞娘妖嬈的舞姿,倒是聞湉沒有經歷過的放蕩。
端起一杯酒慢慢的喝,聞湉沒有心思看舞,琢磨著怎麼收拾聞則明。
前世聞則明母子被接回來後,母親跟聞博禮冷戰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提了和離。就是冷戰的那陣子,聞博禮讓聞則明母子住進府里,白瑞荷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聞則明有樣學樣,總以一副溫潤模樣示人,見誰都笑三分,母親和離鬧出來的動靜不小,那時候有交情的世家都說是他們母親心眼太小,不能容人。連這麼省心懂事的小妾庶子都容不下,未免太過霸道。
然而他們都忘了,這座宅子原來姓傅,聞博禮是贅婿,沒有傅家,他還只是個連束脩都交不起的窮書生。
仰頭喝了一口酒,聞湉緩緩直起身體,既然前世白白擔了惡名,那不如今天就切切實實的做一回不講道理的紈絝。
歌舞結束,穿著妖嬈的舞女端著糕點酒水上來,經過聞湉時還朝他拋了個媚眼,聞湉回了個禮貌的笑容,然後目不斜視的繼續喝酒。
李慶年站起身,舉著酒杯講接下來的玩法。
既然是賞花宴,那就必不可少要跟花有關,在座的雖然都是些紈絝少爺,但也有一顆附庸風雅的心。
李慶年提議說不如行花令。
舞娘擊鼓,在座的各位公子傳花,花落在誰手裡,誰就得做一句帶“花”字的詩,考慮到來的幾個肚子裡估計都沒有什麼墨水,就放寬了條件,古人的詩也可以,做不出來的就要罰酒。
眾人都拍手贊同,下人抬了一架大鼓過來,最好看的那位舞娘光著腳,拎著兩隻鼓槌妖嬈入場,李慶年手裡拿著一支現折下來的桃花枝,鼓聲一響,就將花枝傳給了聞湉。
聞湉又傳給周傳青,鼓聲不停,舞娘邊跳邊擂鼓,咚咚的鼓聲急急響起又驟然停下,桃花枝落在張家公子手裡。
張家公子想了想,現場做了一首詩,不算工整,但帶了“花”字,也算符合規則。舞娘眼波流轉,手腕一揚,咚咚的鼓聲又響。
就這樣過來兩輪,花落在聞湉手裡,聞湉不擅長詩詞,直接用了古人的詩,“千葉桃花勝百花,孤榮春軟駐年華。”
發現剛才注意到的少年竟然就是聞湉,聞則明目光中就帶了些不屑,空有一副好皮囊,卻是個連詩都不會做的草包。
察覺到下方的注視,聞湉轉過目光,發現是聞則明後,不悅的皺起眉,隨後想看見了什麼髒東西一樣,立刻收回了視線,態度是毫不遮掩的厭惡。
“你得罪過聞公子?”旁邊的友人也發現了,低聲問聞則明。
聞則明苦惱的搖搖頭,喝了一口酒,苦澀笑道:“我第一次見到聞公子,可能是他嫌棄我這樣的平民百姓污了眼睛吧?”
友人聽了這番話反而為他抱不平起來,他跟聞則明是同窗,知道他家境貧寒但是卻才華滿腹,連先生都誇獎過,就有心拉他一把,想讓他多結識些朋友,也好讓他多條路子。
於是在花枝傳到聞則明手裡,聞則明自己做了一句詩獲得大家的喝彩時,他就主動起身介紹了聞則明,試圖化解聞湉的偏見。
“這位是我的同窗聞則明,是今年學堂里最有望考中秀才的大才子!”
“伯生過譽了,”聞則明舉著酒杯坐起來,向眾人敬了一杯酒,“只是聞某平時讀書比較刻苦罷了。”
這裡的都是些公子兒,有真才實學沒幾個,所以大家對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大才子態度還算友好,聞則明敬了一圈酒後,友人就拉著他去跟聞湉套近乎。
聞湉端著酒杯晃晃,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說起來聞公子跟則明都姓聞,說不定還是本家。”鄭伯生笑著打趣一句,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本來還懶洋洋的聞湉臉色一沉,輕蔑的看了聞則明一眼,冷冷道:“聞家可沒有這號人。”
鄭伯生有些尷尬,聞則明手指緊了緊,勉強笑道:“不知道聞某哪裡得罪了聞公子,還是聞公子覺得聞某家境貧寒入不得眼?”
他這一套用過很多回,既然家境貧寒現在掩藏不了,那不如化被動為主動,寒門驕子有時候也是個不錯的敲門石,最少每次他主動自嘲寒門時,那些要臉面的公子哥兒們,反而不好再對他的出身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