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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房對縣令小聲耳語幾句就退了下去。
“李管事,你還有何話說?”縣令將攤開的帳簿扔在他腳下,李管事抖著手撿起來,看見上面的私印後,臉上的表情終於繃不住了,俯身趴在地上磕頭,“我說……我都說……”
三年前,他納了一房小妾,小妾跟趙掌柜有些拐彎抹角的關係,有了這層關係,兩人逐漸熟稔起來。一次喝酒的時候,他抱怨兒子以後要走仕途,自己卻只是個小小管事,為傅家當牛做馬十幾年,就是拿點油水還要小心再小心,供給一家人開銷之後,根本沒有餘錢。
趙掌柜聽完給他指了一條明路,還說有趙家大少爺擔保,他才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他想了一夜,最後還是決定鋌而走險,他跟莊子上的一個管事有交情,跟對方暗示了一番之後,兩人一拍即合,先是謊報了糧價,主事的聞博禮只是一介書生,雖然名義上是聞家家主,但是這些鋪子營收都是要進公庫的,他也不敢明著扣下。李管事送夠了銀兩之後,他就睜隻眼閉隻眼的蓋了章。
米價調高,生意自然就艱難起來,倉庫堆積的糧食,他用低價賣給了趙家,賣得的銀子他拿六成,剩下的四成則給莊子的那個管事跟其他人分,每年還要給聞博禮上供一份。因為有莊子管事幫忙,即使米鋪的米糧賣不出去,他只要送了信,仍然有米糧源源不絕的送過來。
就這麼過了三年,都沒有出過事情,他們的膽子也更大起來,以前還會用陳米充數,把倉庫堆滿,現在卻連陳米都懶得用,整個倉庫都是空的。
而那些帳簿,則是他為了自己留的保命符,趙家有勢力,趙家大少爺是嫡長子,他握著這些東西,趙家就必定會保他,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些保命帳簿,現在卻成了他的催命符。
“來人,將趙勉帶過來!‘
李管事供認不諱,縣令於是下令將涉案的趙勉一同帶過來受審。
”你敢!“趙老爺豁的起身,怒目瞪著堂上的縣令。
傅湉笑眯眯勸說他,”趙老爺歇歇火,這可是公堂上,妨礙縣令辦案,可不是聰明人該做的事情。“
第40章
縱使趙老爺再不情願, 捕快還是將趙勉帶了過來。
趙勉三十出頭,比趙老爺看著還要胖些, 肚腩上堆積的肥肉幾乎擠出衣服外。
他跟在捕快身後,大搖大擺的走到公堂上, 原本還有些心虛的神色在看見堂上的趙老爺後頓時消失不見。
敷衍的行了個禮, “縣令大人召我來有何事?”
縣令眉頭微皺,讓人將帳本遞給他看,“這上面是你的私印?”
趙勉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趙家全靠趙老爺撐著,他哪裡看得懂帳簿, 他隨意的瞄了一眼,就道:“是啊, 怎麼了?”
邊上的趙老爺氣的七竅生煙,剛才縣令明說了不讓他出聲, 他給趙勉遞了幾個眼神,他愣是沒看出來。現在見趙勉竟然承認了, 氣的狠狠的罵了一聲“蠢貨”。
趙勉莫名其妙, 仗著趙家的勢, 他還沒怕過誰,不就是一個私印嗎, 認了就認了, 趙家還能擺不平不成。
哪知道他正得意的時候, 卻見堂上的縣令臉一沉, 厲聲道:“來人, 將趙勉三人收監。”
罪證確鑿,接下來要考慮就是怎麼判的問題了。
趙勉不可置信的張大嘴,“你敢抓我?!”
“信不信趙家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你烏紗不保!”
“閉嘴!”趙老爺臉上像打翻了調色盤,五顏六色的。
傅湉“噗嗤”笑出聲,樂呵呵看著趙老爺捂著胸口一副快厥過去的樣子。
縣令倒是神情都沒變一下,揮手讓捕快將人帶下去。
李管事已經認命的一動不動任由捕快將他帶下去,趙勉卻還嚷嚷個不停,吵著讓趙老爺將他保出去。
捕快強行將人帶下去後,吵鬧的公堂總算安靜下來。
傅湉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縣令大人,既然幾人已經認罪,那帳簿上被貪污的銀兩……”
趙老爺聽得眼皮一跳,猛地抬頭看向他。
“趙家既然跟李管事買了糧食,我也不強求他們將糧食還回來了,只需照著傅家米鋪現在的價格,將中間的差價補齊就好。至於李管事麼……也還是按照帳目上數額追回贓款即可……”
“年輕人做事還是留點餘地的好。”趙老爺被下人扶著,對傅湉陰惻惻道。傅家米鋪的價格比市價高了一半,按照這個價格補差價,簡直騎到了趙家頭上!
傅湉一笑,卻並不理睬他,又補了一句,“追回來的贓款,傅家願意拿出五分之一來捐贈善堂。”
縣令目光微動,看了傅湉片刻,誇獎道:“果然少年出英雄,傅家的贓款,本官會派人替你討回。”
“那就多謝縣令大人了。”傅湉笑眯眯的拱手。
縣令微微點頭,對一旁的趙老爺道:“本官會讓帳房算好中間差價,屆時會讓人通知趙老爺,還望趙老爺能配合官府辦案。”
趙老爺:“……”
他氣紅了臉,但是現在縣令明顯不買他的帳,就算趙家再厲害,也只是民,民不與官斗的道理他還是懂的,趙家這些年樹敵太多,若是再得罪官府,那以後的境況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