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他急匆匆的從弘法寺趕回來,其實也跟聞湉有關係。
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到莊子上去住半個月陪陪聞則明母子,白瑞荷跟他是青梅竹馬,兩人早就私下互許終生,只是後來他遇見了傅有琴,傅有琴才貌俱全,身後還有個傅家,而他那時候只是個父母雙亡、連束脩都差點交不起的窮書生,為了前途,他忍痛跟白瑞荷分開,入贅到傅家。
本來以為自此就跟青梅老死不相見,沒想到白瑞荷竟然對他一片痴心,不僅不怪他,甚至還願意不嫁人等著他。聞則明大受觸動,他偷偷找了個地方將白瑞荷安置起來,還出於彌補的心理,讓她先懷上了自己的孩子。
這一晃就是十幾年過去,他在傅家忍辱負重過了十幾年,取得傅家兩老還有傅有琴的信任,但實際上他早就厭惡了這種做戲的生活,對總是端著的傅有琴更是心生厭惡,要不是為了傅家的家產,他早就將白瑞荷娶進了門。
白瑞荷貼心懂事,事事都能想到他心坎里去,更何況還給他生了個爭氣的兒子。想到聞則明的出息,再對比一下聞湉的嬌氣跋扈,聞博禮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又迅速的隱藏了起來。
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白瑞荷跟郡守夫人交好,郡守夫人向郡守舉薦了他,只要他能得到郡守的賞識,謀個一官半職,就沒必要再陪著他們做戲了。
聞湉聽到下人匯報,說聞博禮叫他去書房就知道准沒好事,果然到了書房,就看見聞博禮的面色不愉的看向他。
敷衍的行了個禮,聞湉甚至連父親都沒叫,直接問:“找我有事?”
看見他一副敷衍的樣子,聞博禮神情更加難看,心裡對他的不滿也更多,“你這是什麼態度?”
“教你的詩書禮儀都白教了?!”
他怒氣沖沖的一拍桌子,“難怪我才回鎮上,就聽人說你跟著那幾個紈絝子四處惹是生非!”
聞湉低著頭,眼珠轉了轉,幾乎立刻想明白了原因,多半是是聞則明回去告狀了,聞博禮這是來替好兒子來找自己問罪的?
想通了前因後果,聞湉不僅沒覺得生氣,甚至還覺得荒誕的想笑。
他抬起頭,似笑非笑的反問道:“誰又在背後嚼舌根了?李慶年他們雖然愛玩,但也還是有分寸的,冤枉了好人就不好了。”
聞博禮被他不以為意的神情激怒,連慈父形象也顧不上維持,大怒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賞花宴上做的好事?!”
“賞花宴?”聞湉故作疑惑,“賞花宴怎麼了,我們就喝個酒賞個花也犯了王法了?”
“你!”
聞博禮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只能撫著胸口呼哧喘氣,半晌才繼續道:“你跟那幾個紈絝子仗著家裡的勢欺辱平民百姓,以為能捂得住?”
“你母親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
聞湉臉色一沉,“那你現在是為了那個野種來問我的罪麼?”聞博禮說他他可以不當回事,但是敢說母親一個字,他絕不答應。
“野種”兩個字就像一根刺,死死的扎在聞博禮胸口,他想起白瑞荷抱著兒子痛哭的模樣,想起聞則明明明難堪屈辱卻一聲不吭的模樣,一股怒火從胸口燒起,拿起手邊的茶盞狠狠的擲向聞湉。
“你說誰是野種?!”
聞湉敏捷的躲開,不怒反笑,“我說聞則明是野種,你生這麼大氣做什麼?有娘生沒爹養的,可不就是野種麼?”
聞博禮哆嗦著手指著他,氣的說不出話來,閉了閉眼睛,朝外面大吼道:“聞吉,給我請家法!”
他紅著眼睛看向聞湉,怒火讓他沒有理智去思考聞湉忽然的叛逆是為什麼,此時此刻,他只想讓這個不聽話的兒子長點教訓。
聞吉應聲從外面走進來,卻沒有如聞博禮的意思請出家法,而是朝聞湉一福身,然後以一種護衛的姿態靜靜的立在了一邊。
在他身後,傅有琴從門口大步走進來,上前將聞湉擋在身後,分毫不讓的對上聞博禮,“動家法?”
她嗤笑一聲,指了指周圍傲然道:“我倒是要看看誰敢!”
“目無法紀、頂撞長輩……這都是你寵出來的好兒子!”聞博禮怒道:“都說慈母多敗兒!就這樣你還要護著他?”
“我傅有琴的兒子,就算翻出天去,我也能擔著,”傅有琴冷冷道:“倒是你,為了那個野種特意回來興師問罪,卻連個名分都不敢給吧?”
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傅有琴原本以為聞博禮就算變了心,好歹有多年的情分在,不必鬧得太過難看。夫妻本來就講究緣分,合則來不合則散,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外面的野種回來向聞湉問罪。
兩個孩子是她的逆鱗,她雖然這些年養尊處優脾氣好了不少,卻也不是能任人欺辱的。
“聞吉,把人帶上來。”傅有琴領著聞湉坐下,身後的侍女沏了茶,卻獨獨繞開了聞博禮。
聞博禮神思恍惚的看著慢條斯理喝茶的妻子,傅有琴剛才的一番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他藏了十幾年年的情人庶子,妻子已經知道了。
已經沒有心思去想他們是怎麼發現的,聞博禮下意識往前一步,“琴娘,你聽我說……”
“你們放開我娘!”一道年輕的男聲打斷了他的話,聞則明被反綁著雙手,被下人押了上來,白瑞荷的處境稍微好一些,但也有兩個粗壯婆子按著她的肩膀,將人一起押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