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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看向那個剛剛被杜子然揍過的男人,眼眉之間,一片涼薄。
“她的眼光,可真差。”他薄唇一掀,嗤笑了一聲。
他這麼突然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有點懵。
誰也沒明白他是個什麼意思。
“大哥,”孟宜清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的,他抬眼看向自己這位向來對所有事情都漠不關心的兄長,“你認識楚小姐?”
孟宜修沒有回答,只是看向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窗,眉頭微蹙。
而孟宜清知道,他這是默認了。
孟宜修作為孟家的長子,同時也是一個天生被寄予厚望的天才作家,在當代文學界裡,他的風格獨樹一幟,清空雋永,意蘊深遠。
孟家的所有希望都在他肩上,然而所謂有得必有失,他能夠創造出最奇絕的筆下世界,卻也失去了常人的溫度。
他生來,就是最冷漠的性子。
即便孟宜清和孟宜韻,和他之間也好像隔著一條鴻溝,無法逾越。
孟家的所有人都在擔心長子孟宜修這種天生冷漠的性子不會有女孩兒喜歡,也很難去喜歡什么女孩兒,但是……
孟宜清覺得,大家這麼多年來的擔心,怕是多餘了。
霍辰跌跌撞撞地離開,杜子然氣得坐在顧輕輕旁邊,久久不說話。
而楚父和楚母看著玻璃窗的女兒的身影,心裡的大石還是沒有放下來。
孟宜清則是與孟宜修去了走廊的另一頭交談。
但總歸是孟宜清問,他的這位兄長也總不願意搭理他罷了。
楚朝陽終於從重症監護室轉入普通病房了,楚母欣喜之餘又忍不住哭了好一會兒。
然後她就留下楚父,自己急匆匆地往家裡跑,說是要給女兒熬粥去。
顧輕輕坐在病房裡,看著楚朝陽那張蒼白的臉,她長長一嘆,眼眶不知不覺又紅了。
明明是那麼愛笑的一個女孩兒,為什麼會被逼到這一步?
她伸手去握住楚朝陽的手,也沒有說話,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也沒落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輕輕趴在楚朝陽的床邊睡著了。
她睡得很淺,朦朧之中,好像感覺到自己握著的手動了一下。
只是這麼一下,她就立刻驚醒了。
她抬頭的時候,正好撞上楚朝陽緩緩睜開雙眼。
“朝陽你醒了?!”
顧輕輕驚喜萬分。
楚朝陽半睜著眼,看了顧輕輕好一會兒,才動了動有些乾裂的嘴唇,嗓音細弱:“是輕輕啊……”
她的目光有點空洞,沒有半點顧輕輕曾經熟悉的神采。
顧輕輕看著她的模樣,心裡覺得很難受。
在她之前的那個世界裡,如同楚朝陽這樣因為抑鬱症而自殺的演員也有不少,但於那時的她而言,那些僅僅是一個令人惋惜的事件,是一個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被塵土掩埋,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身邊的朋友,也會經歷這樣巨大的心理折磨,甚至為著這樣的折磨而付出自己的生命。
“朝陽……”顧輕輕已經有些克制不住,眼淚一顆一顆地砸下來。
她想問她,為什麼要選擇這一步,想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想問她許多的事情,但她話到嘴邊,卻又止住了。
她不敢問。
她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兒,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打擊了。
她不願意再喚起她任何可怕的記憶。
最終,顧輕輕什麼都沒有說。
而楚朝陽迷迷糊糊地,看著病房裡的人來了又走,她的母親在她的耳畔哭哭啼啼,又端著粥給她一勺一勺地喂,她機械地吞咽,也聽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她只是想,為什麼她還活著?
她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不喜歡雪白的天花板,不喜歡刺眼的白熾燈,不喜歡母親的哭聲和罵聲,不喜歡父親低弱的寬慰聲……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她都不再心懷期待。
活著,只是一種麻木的存在狀態,這個世界在她眼裡,早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即便她曾經也為了活下去而努力地尋找過一些她必須存在的意義,但是,最終等待她的,都是更深的絕望。
天色漸漸暗下來,燈光昏暗。
楚朝陽在半夢半醒之間,仿佛看見了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眉眼冷峻的男人。
他靜靜地站在那兒,正看著她,眉峰微皺,薄唇緊抿。
好熟悉的臉……她迷迷糊糊地想。
但是很快,她又閉上了眼睛,陷入最深的睡眠里,再也來不及想更多的事情。
第74章 親戚找來
楚朝陽的情況穩定下來了。
只是她總是不願意與人交談罷了。
楚父楚母后悔不迭, 楚母更是每天以淚洗面, 她怎麼也沒想到,她的女兒竟然患上抑鬱症那麼多年了。
而他們,卻什麼也不知道。
如果說, 在這之前, 楚母對於抑鬱症的認知僅僅停留在心眼兒小的錯誤認識上, 那麼這一次,她看著女兒手腕上的傷疤, 就能深刻地體會到, 這到底是一種多麼可怕的心理疾病。
就好像她的心裡住了一隻惡魔, 在控制她, 逼迫她,放棄這個世界。
通過楚朝陽的心理醫生, 楚父和楚母了解了楚朝陽這麼多年來的心裡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