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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件事,秦詩儀只覺得心都揪起來了,就算知道是做夢,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下來,臉上感受到冰冷的觸覺,也分不清流淚的到底是她還是“她”。
盛煜傑最後再沒出現在她面前,她和“她”都是在新聞中知道的結局。
這次綁架案弄得人盡皆知,因為被綁架的人,不僅僅是盛家的小少爺,還是巨星霍陵的兒子,消息一出舉國震驚,全民關注這場案子,媒體也是全程跟蹤報導。
對伸張正義的圍觀群眾而言,結局當然是喜聞樂見,被綁架的孩子成功被營救出來,綁匪全部落網,送進了監獄,皆大歡喜的結局。但是秦詩儀從報紙中,看到那孩子被救出來時的照片,縮成一團被男人抱在懷裡,蒼白如紙的臉色,以往靈動的眼睛都變成了麻木,秦詩儀心裡一陣抽痛。
夢還沒有做完,“她”的身體漸漸康復了,盛家人再沒有露面,連她出院手續都是吳助理來辦理,與吳助理同行的,還有個精英律師,帶著一紙離婚協議書。
秦詩儀看到“她”簽了字,跟盛家人徹底劃清界限,然後跟著了魔似的找各種偏方,祛除臉上的疤痕,雷射和整形全部試了個遍,好像一點都不關心那個孩子到底如何了。
但也能聽到些傳聞,聽說他去了國外,跟他爸爸一起生活,又聽說得了自閉症,看過很多很多心理醫生。
然後忽然之間,她好像離開了“她”的身體,來到了舊金山,就在這棟公寓裡,一樣的格局和擺設,只是忽然換了女主人。
也不算是女主人,霍陵和盛煜傑住主臥,女孩住在隔壁的次臥。
白天,女生無微不至的照顧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孩子,想盡辦法引導他說話,陪他玩,就算沒有成效也毫不在意,女孩偶爾也會帶他去孩子爸爸劇組,高大英俊的男人,溫柔體貼的女孩,和漂亮的孩子,他們看起來就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說實話,就算在夢裡,有個女生這麼照顧著小傢伙,秦詩儀也是感謝她的,只是感謝之餘,心裡又有些酸澀,原來不需要她,他們也能過的很好。
所以她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嗎?
在夢裡,秦詩儀把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清晰到他們的表情都一目了然,偏偏這個女生的臉,就好像籠罩了一層薄霧,任憑她怎麼努力,都沒辦法看清楚。
但秦詩儀總覺得這個女生很熟悉,她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畫面又是一轉,這一次是布置浪漫的教堂,到處是漂亮的鮮花,女人穿著白色婚紗,緩緩走向紅毯,裙擺在地上拖著漂亮尾巴,教堂兩邊的人都從椅子裡站起來,目視著紅毯上的女人。
而紅毯的盡頭,身穿禮服的男人長身玉立,靜靜的看著女人。
秦詩儀定睛一看,男人居然是跟霍陵一樣的臉,她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頭看過去,女人依然是她感覺熟悉的那個身影,隨著對方越走越近,她也漸漸能看出女人的五官,赫然就是她晚上見過的吳瑜!
怎麼會這樣?
秦詩儀嚇了一跳,還來不及難受,本能的感覺到荒謬,奈何畫面又一轉,她看到一個陌生的女孩坐在電腦前,看著屏幕前的一行行子,一臉怨念的碎碎念著:“坑爹啊!怎麼就完結了?番外呢?沒看到作死的前妻的下場,小可愛的自閉症也沒有好,男女主結個婚就算完結了……”
聽到女生的話,秦詩儀心裡生起一陣古怪,下意識的湊到電腦前,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那一行蠅頭小字——
“吳瑜抬頭,透過白色的蕾絲頭紗,看著眼前那個她愛了多年的男人,心裡泛起一陣甜蜜,不由想起一句話。
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這是什麼鬼?秦詩儀不由瞪大眼睛,下一秒,電腦屏幕一黑,她眼前也跟著一黑,再然後,她就睜開了眼睛。
現實中還是深夜,雖然不清楚是幾點,窗簾拉得死死的,外面一絲光亮都透不進來,臥室里一片漆黑。
秦詩儀心裡一陣砰砰砰的亂跳,這個詭異十足的夢,嚇得她冷汗都出來了,渾身冰冷,偏偏抱著她的男人身體火熱似火爐,秦詩儀感受著冰火兩重天的待遇,思緒反而更加清醒了。
這是夢,只是做了個夢而已,什麼意義都沒有的夢,她現在精力的,才是真正的現實。
秦詩儀這樣告訴自己,試圖通過心理暗示,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一想到夢裡那些畫面,那真實到幾乎讓她以為是現實的痛覺,都讓她沒辦法平靜下來。秦詩儀只感覺身體一陣發抖。
因為兩個人是相擁而眠,懷中之人的反應,和內心隱隱的不安,睡夢中的霍陵似乎也察覺到了,一醒過來,就發現懷中的人身體一片冰冷,霍陵下意識伸手往她額頭一摸,沒摸出什麼問題,卻摸到了她額頭一手的汗。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還是做惡夢了?”霍陵半起身,先打開了床頭燈,看到秦詩儀發白的臉色,猜測她大概是做惡夢了。
霍陵把床上的人緊緊擁入懷中,吻了吻她發白的嘴唇,溫聲安撫道,“沒事,只是做夢而已,我在這兒呢。”
嘴唇上溫熱的觸覺,讓秦詩儀從回憶中走出來,渙散的眼神漸漸恢復正常,目光落在身前這人的臉上。
現在看到霍陵的臉,秦詩儀就忍不住想到夢裡面,吳瑜那張嬌羞無限的臉,又從吳瑜想到盛煜傑,那個孩子一臉蒼白而麻木的神情……
秦詩儀眼神一頓,忽然掙開霍陵,赤著腳從床上跳下來,也顧不上穿鞋,一路跑著出了臥室,匆匆來到盛煜傑房間。
霍陵毫無預兆,等反應過來時,便只看到她離開臥室的背影。
不知道還沒從夢境中緩過神來的她要做什麼,霍陵也趕緊下床,追著秦詩儀出去了,只是來到隔壁臥室的門口,霍陵看著臥室里的情形,腳步卻頓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沒有進去。
秦詩儀徑直跑進盛煜傑的房間,隔著客廳的燈,依稀能看到大床上的小孩安詳的睡臉,紅撲撲的臉頰,紅潤的嘴唇,都顯示著小傢伙過的很好。
睡夢中不安的情緒,直到這一刻,才漸漸緩解下來。
秦詩儀的眼神柔和下來,坐在床沿上,動作輕柔的幫小傢伙掖了掖被子,把他睡得揮出來的小手,收進了被子裡,然後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小傢伙漂亮而紅潤的小臉蛋,一眨不眨的盯著,甚至都捨不得移開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秦詩儀的視線太過明顯,小傢伙若有所感的翻了個身,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秦詩儀一眼,帶著睡意的聲音又軟又萌,低低的喊了聲:“媽媽。”
“寶貝乖,睡吧。”秦詩儀柔聲哄著盛煜傑,隔著被子輕輕拍打他的小身子。
這一刻,秦詩儀只覺得心都軟下來了,不管是夢還是什麼,她現在只剩下全然的慶幸,她的寶貝依然健康而快樂,再沒有比這個重要的事了。
就當做這個夢是為了給她一個警醒,無論如何,她都要守護好他,讓他一直這樣快快樂樂的成長。
隨著盛煜傑漸漸陷入沉睡,秦詩儀的眼神,也慢慢沉靜下來,此刻,她內心的不安已經全然消失,只剩下堅定。
沒有人,能打破他們現在的安寧和幸福。
秦詩儀下了決心,霍陵就一直站在門口看著,一個表達著守護的姿勢。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的霍陵終於動了,他腳步輕便的進了臥室,先看了眼床上安睡的兒子,才彎腰,湊到秦詩儀耳邊道:“回去吧?你這樣看著,小傑該睡不安穩了。”
秦詩儀抬頭,昏暗的燈光下,把霍陵的臉襯得非常柔和,比教堂之上他的還柔和。
原本還有些酸澀的情緒,瞬間就消失不見了。秦詩儀是對感情質量要求很高,但她還不至於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夢,就遷怒到霍陵身上。
就算她做的這個夢並非毫無依據,可那又怎樣,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兒子幸福快樂的成長著,吳瑜跟他們什麼關係都沒有,她為什麼又要揪著他不放呢?
想到這裡,秦詩儀的眼神也柔和了下來,乖乖點頭。
霍陵這人,本來就對人的情緒反應敏感,再加上秦詩儀又是他最關注的人,秦詩儀的情緒,有發生任何的改變,他都能感應得到,不由勾了勾唇,長臂一伸,就穿過秦詩儀的腿彎,把她整個熱抱了起來。
秦詩儀愣了一下,霍陵低下頭,眼神落到她光溜溜的腳上,秦詩儀也明白了,抿了抿唇,伸出手,勾住了霍陵的脖子。
因為霍陵兩隻手抱著秦詩儀,就再抽不開手了,出盛煜傑臥室的時候,秦詩儀伸手把門輕輕關上,客廳的燈開關就在牆壁上,秦詩儀也順手關了,只留下他們臥室昏暗的床頭燈。
秦詩儀被霍陵摟著,一路回到床上。
霍陵卻只是把秦詩儀放在床上,然後就轉身出去了。
秦詩儀正奇怪著,很快看到霍陵擰了毛巾進來,輕柔的擦著她的額頭和後背,嘴上解釋道:“剛剛發現你一身的汗,現在還沒有干透,不擦一擦容易感冒。”
毛巾是過了熱水的,溫熱的觸覺在肌膚上,連帶著秦詩儀冰冷的皮膚,也跟著回溫了,身體上的毛孔打開,面對著霍陵堪稱溫柔細緻的動作,秦詩儀也是一陣享受。
把秦詩儀身上擦了一遍,霍陵又把毛巾放回浴室,再回來,就直接關了臥室的門,坐到床上,靠著床頭低頭看著秦詩儀:“做了什麼夢,嚇成這樣?”
秦詩儀以前也不是沒做個噩夢,不管有沒有被嚇醒,她都習慣了一個人緩解情緒,這是第一次,在夢醒後有人溫柔的摟著她勸著哄著,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秦詩儀不是鐵石心腸,享受的同時,心也更加柔軟了。
聽見霍陵的問題,秦詩儀抬頭看向霍陵,也是第一次,產生了一些軟弱的情緒。
為什麼要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呢?這個人,似乎是可以依靠的啊。
夜深人靜的時候,就不需要任何偽裝的堅強了,秦詩儀遵從自己的內心,緩緩抬起身,摟住了霍陵的腰,把頭擱在他的腹部上。
霍陵彎了彎眼睛,溫暖乾燥的大手落在她頭上,像哄小孩似的拍著她的頭頂,聲音越發溫柔:“怎麼了?”
“我夢見你要離婚,不給我看兒子,還跟其他女人結婚了!”隔著被子,秦詩儀的聲音悶悶的傳過來,語氣充滿了控訴,好像要把夢裡所有的委屈發泄出來,“你個負心漢!”
霍陵一陣錯愕,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溫柔的哄著,“乖,只是夢而已,我怎麼會跟你離婚呢?”
秦詩儀不肯聽,繼續控訴道:“那個女生比我年輕,比我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