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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警告自己一定不能崩人設了, 孟暉深吸口氣,輕輕頷首:「如此, 便多謝這位施主引路。」
來人連道「不敢、客氣」,隨即笑著轉身,快步在前方帶路, 時不時還仔細囑託孟暉小心腳下, 可謂殷勤備至——孟暉覺得,對方這般熱切的態度,就仿佛是將自己當成終於到來的救命恩人一般。
心中疑惑,孟暉面上卻絲毫不顯,安安靜靜的跟在後面。
暗道十分逼仄, 還有不少分叉路口, 也不知是通向其他方向,還是為了防範迷惑誤入之人。大約走了一刻鐘的時間,帶路之人停下腳步, 朝前方做了個「請」的手勢;「接下來,還請國師一人前往吧,屬下……還是不進去為好。」說話間,他的表情十分古怪,又是慶幸又是無奈。
孟暉看了他一眼, 沒有察覺到任何惡意,便緩緩點頭,走進前方隱隱透著亮光的洞口。
一踏進洞口,眼前豁然開朗, 使得孟暉因為先前狹窄的密道而壓抑的心情舒緩了不少,只是還不待他打量四周,便看到眼前一花,一道人影猛地向自己撲來。
倘若不是那熟悉的氣息,孟暉差點就一腳踹了過去——當然,就算是知曉來者是誰,孟暉也依舊十分想要踹上那麼一腳,讓自己瀉瀉火氣。
按捺住蠢蠢欲動的腳底板,孟暉任憑自己被來人抱了個結結實實。等待片刻,發現對方依舊不準備撒手,他眉心稍稍一跳,肩膀微掙出一條空隙,隨即抬手抵住對方胸口處冰冷堅硬的鎧甲,逐漸用力。
察覺到孟暉推拒的動作不容置疑,來人僵持了片刻,便不甘不願的順著這股力道鬆開雙手、後退一步,終於讓孟暉看到那張俊逸到極點、卻又可恨到極點的面孔。
很顯然,比起沒有半點「重逢」喜悅的孟暉,太子那種得償所願的滿足卻是發自內心的。他眸光灼熱、笑容明媚,簡直稱得上欣喜若狂,直讓孟暉越發的莫名其妙。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太子笑得這麼漂亮,哪怕孟暉憋了一肚子的火氣與質問,此時也有些發不出來,就連開口後的語氣都不由得柔和不少:「殿下,您這是……」
話未出口,孟暉便被太子迅速打斷:「孤就知道,國師一定會找到孤的!不管孤身在何方,即使藏得如此隱秘,國師也必然會尋孤而來!」
聽到太子這一句話,孟暉心裡「咯噔」一聲,暗道「糟糕」。
畢竟,他連夜跑過來,滿腔憤怒不滿,竟然忘了將自己的行蹤遮掩一二,大大咧咧的把自己「原本就知道太子身在何處」的事實暴露了出來。
如此大的紕漏,不禁讓孟暉有些後背發涼。他不知該如何解釋陳川派了數萬人都找不到太子,而自己又是為何這般快准狠的找對地方的。難不成要胡謅自己不僅是得道聖僧,還是個能掐會算的神棍?但就算是神棍,應當也只能算上個大概方位吧?
當然,除了難以解釋外,更加讓孟暉不安的則是自己犯錯的原因。孟暉自認為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一貫小心謹慎,做出任何決定時都會思前想後,避免被世界位面的土著們懷疑。而這一次的錯誤,不僅是由於自己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更加重要、也更為棘手的是,這說明自己正逐漸對太子喪失警惕之心——而對於一個維護者而言,喪失警惕可是任務中的大忌,僅次於愛上世界位面的土著。
心中如此警醒自身,孟暉沉吟著看向太子,剛打算開口、將自己的失誤圓過去,卻不料正對上太子灼灼望過來的目光——那目光中不僅沒有半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他人知曉的警惕戒備,甚至滿滿都是「國師本來就應該知道孤在哪」、「這樣才對」的心滿意足,而更加詭異的是,孟暉竟然覺得自己還從中讀出一點點「你怎麼現在才來,孤等你很久」的幽怨嗔怪。
孟暉:「………………………………」
——其實,自己警惕心下降,也不全都怪自己啊,大部分都是這位不安牌理出牌的太子的鍋!
明明在孟暉的想法之中,皇家都是些心機深沉、喜怒不形於色的傢伙,但這位太子殿下在他面前,卻偏偏極為坦誠,宛若一名如假包換的傻白甜。
——面對這樣的傻白甜,任誰都警惕不起來好嘛。
對於自己不恰當的行為沒有受到太子任何的質疑與審問,孟暉半是放鬆半是不甘。他定了定神,乾脆直接發問:「對於小僧能尋到您,殿下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孤當然不會意外。」太子臉上的笑容加深些許,在孟暉沒有防備的時候突然動作,握住了他的手,「哪怕轉世輪迴都無法阻止國師來到孤的身邊,更毋庸說這簡簡單單的藏身之所了,孤深信國師與孤之間緣分的牽引。」
突兀間聽到太子這一句,孟暉瞳眸猛然一縮,極力維持表面上的平靜:「太子何出此言?」
只可惜,儘管孟暉掩飾得十分迅速,但一直觀察著他每一絲情緒變化的太子卻依舊還是察覺到了他那瞬間的動搖。
成功印證了自己的猜想,太子愉悅至極,不由得輕笑出聲:「孤就知道,既然孤記得,那國師也很有可能是記得的,不然國師也不可能相見不過短短數日,便與孤傾心相交,替孤悉心籌謀。」
手中微微用力,將孟暉拽近些許,直至兩人身體相觸、呼吸糾纏,親密到極點,太子這才柔聲安撫:「雖然記得前世之事的確詭異,但國師也不必費心隱瞞,畢竟孤早已夢到過你我之間的前世因緣,同樣記得孤二世為帝,而國師一文一武,為孤左膀右臂,助孤征伐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