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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球默默看著孟暉,只覺得自家宿主簡直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禍國殃民的「妖僧」,不由為那位淪為宿主迷弟的皇帝點了一根蠟。
「其實,我覺得太子跟皇帝之間的感情還挺不錯。」弱弱的,光球試圖為皇帝爭取一點活命的機會。
「我覺得也是。」孟暉贊同點頭,「不過皇家人一個個都是演技帝,表面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實際上是什麼情況,還得慢慢觀察。」掃了光球一眼,孟暉溫言安撫,「別擔心,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我還是更想做一個好人的。」
光球:「………………………………」
——感覺自己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呢。
由於古代位面並沒有網絡,所以孟暉待在房間內也是無所事事,稍事休息一番後便重新開門,走了出去。
一個小太監正守在門口,看孟暉出來,連忙殷切的迎上去行禮:「敢問大師有何吩咐?」
「這位施主。」孟暉微笑著朝他回了一禮,「請問東宮可有佛堂?看天色已至申時,小僧差不多要開始做晚課了。」
聽到孟暉的詢問,小太監連連點頭:「有的有的,大師休息的時候,太子殿下已經吩咐過將東宮佛堂打掃乾淨,大師隨時都可以使用!」
——說起來,這東宮佛堂已經長草很久,整個東宮的奴才合力收拾了半天,這才勉強能夠見人。
就在孟暉跟著小太監前往佛堂的時候,太子正在書房練字。
報信的太監站在書房門口踟躕半晌,愣是不敢進去,還是啟銘看到門外人影晃動,這才悄無聲息的出了書房。
將書房的房門合上,啟銘微微皺眉,壓低了聲音:「什麼事?」
報信太監的聲音更低,湊到啟銘身邊,以堪稱耳語的聲音說明了大師前往佛堂的消息:「太子殿下先前叮囑,關於大師的動向,都要及時上報。但殿下現在在書房,奴才實在不敢打擾……」
說起來,太子在小時候還是個普通的孩子,溫和乖巧、聰明伶俐,對待周圍的下人也十分平易近人。但不知為何,從十歲開始,他的性格卻有了極為突兀的轉變,不僅時不時會陷入沉思,脾氣也變得陰鬱凶戾起來,周身威勢愈隆,明明只是個豆丁一樣的小孩子,某些時候卻讓東宮奴才們覺得比之皇帝本人還要威嚴可怕。
對於這樣的轉變,東宮奴才心中打鼓。他們尋不到改變的根源,也不敢在外多言,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照料,唯恐引起太子不滿。所幸太子雖然冷酷乖戾,卻也不會隨意朝人發泄,只要不壞了他的規矩,便不會引起什麼麻煩。
逐漸的,東宮奴才們變得謹言慎行,唯太子馬首是瞻,絕不行差踏錯一步,還曾被皇帝親口褒獎,感慨太子小小年紀便極有御下的手腕。
一臉血淚的東宮僕從們:「………………………………」
太子大約也知道自己的變化。在將東宮整頓得如同鐵桶之後,他便不再掩飾自己的轉變,但在東宮之外,他卻還懂得裝一裝樣子、收斂一下性情,沒有令皇帝大臣、妃嬪兄弟們起疑,只是潛移默化的讓他們習慣自己新的性格。
都說練字能使人平心靜氣,為了壓制自己的脾氣,太子經常會將自己關在書房內寫一些東西,除了貼身太監啟銘以外,不許任何人打攪。故而報信的太監來到書房外就徘徊不前,哪怕身負太子之前的囑託,也不敢抬手敲門。
——那些打擾太子殿下練字之人的前車之鑑,至今仍舊曆歷在目。
啟銘了解了情況,擺手讓報信太監離開,報信太監如蒙大赦,行了個禮便匆匆轉身,迅速遠離書房這一是非之地。
將報信太監肩膀上的重擔轉到自己身上,啟銘心裡也有些打鼓。他重新進了書房,走到太子身邊,一眼都不敢多看太子書寫的字句,輕聲喚道:「殿下。」
太子筆尖一頓,面上的神情冷漠威嚴,頗為不悅:「何事?」
「剛剛有太監來報,玄臻大師此時去佛堂做晚課了。」
聽到「玄臻」二字,太子愣了一瞬,面色頓緩。他看了看自己筆下只完成了一半的文章,遲疑片刻,終究還是違背了自己一貫不喜有始無終的習慣。
「孤也去看看。」如此說著,太子放下毛筆,站起身,將尚未完成的卷冊合上,放到一邊。
待到太子來到佛堂之時,孟暉的晚課已然開始。
他懶得去敲木魚,只是選了本《大悲咒》緩緩念著。而為了將自己的高僧人設立得更穩一些,孟暉在念經的時候還帶上了幾分精神力,配合著聲音暗示的方法,使聞者能夠產生一種平心靜氣、洗滌心靈之感。
在任務中混了這麼久,孟暉完全不會小覷底層民眾的力量。在東宮中,他畢竟是個外來者,倘若自己想要取信於太子,單單去討好太子本人可不夠,同樣還需要這些在東宮伺候許久、得到太子信賴的下人們的幫助。
畢竟,當大多數人都相信自己是一位高僧時,就算有那麼幾個不好哄騙之人,也會在三人市虎、眾口鑠金之下將信將疑。
由於本朝崇信佛教,聽說玄臻大師去佛堂做晚課,但凡是手裡沒有緊急任務的侍衛太監宮女都悄悄去了佛堂,想要一睹這位據說引得祥瑞降世、被皇帝金口玉言評點為得道高僧、又讓太子對其青睞有加的大師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