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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希這個人大事上灑脫,小事上麻煩,對於細節更是挑剔得一塌糊塗。手錶的款式既要襯托陸孝嚴的形象,又要符合他自己的審美品位,找起來著實不容易。對於陸孝嚴來說,黑色稍顯沉悶,金色過於浮誇,鑽石這種東西除了招搖之外一無是處,皮革雖說復古又紳士卻少了那麼點硬氣,挑來選去,凌希足足花了兩個多小時,總算定下了一款銀灰色金屬鏈腕錶。這一款從錶盤到指針都全素到底,連品牌標誌也和底色融合在了一起,毫無累贅的裝飾,看上去簡單直接,正如他內心深處暗暗勾勒出的那個陸孝嚴一樣。
結好帳,凌希提款卡里的金額已經去了大半,接下來的一個月恐怕都要節衣縮食了,但他心裡很高興,畢竟陸孝嚴幫過他好幾次,而他能為陸孝嚴做的實在不多。
剛從百貨公司出來,凌希就接到了吳老師的電話,吳老師讓他先回工作室等著自己,只說是有些事要安排安排,卻沒說清楚具體什麼事。
凌希還以為對方是一時糊塗了:“老師,我今天放假,而且接下來兩周的日程不都安排好了嗎?”
吳老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讓你回來就回來,肯定是有原因了。我現在正在開會,你要先到了就等著我,一結束我就下去。”
反正凌希最重要的任務完成了,也沒其他安排,於是乖乖“哦”了一聲,聽從吳老師調遣坐車返回了工作室。因為是休息日,大部分人都不開工,整棟大廈靜悄悄的。
一進門,眼尖的寶妹立刻發現了凌希提在手裡的包裝袋,隨即蹦蹦跳跳湊了過來:“呀,凌希,你買的?這牌子我超級喜歡,就是太貴了買不起。我薪水都上繳給老爸老媽當家用了,平時穿的用的全是地攤貨,你這能給我看看嗎?讓我也親手摸摸高價貨。”
“我買來送人的。”凌希可不想嶄新的手錶被印上指紋,所以委婉地拒絕了寶妹。他將包裝袋放回到了自己的桌面上,想想不放心,又伸手朝里側推了推,生怕自己無意間給碰掉在地上磕碰到。
寶妹是個先天性“八卦症”病患,一聽凌希買那麼貴的表送人,病症瞬間就發作了,猴子一樣擺動著大臉直往凌希跟前湊:“是誰是誰?誰呀?送給誰的?”
某個名字從腦海里一閃而過,凌希心情頓時愉悅起來,眼底、嘴角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連話也比平時多了:“送給一個……很重要的人。”
寶妹嘴巴誇張地擴成了個“o”形,又很快眯起月牙眼“嘿嘿嘿”笑得十分曖昧:“凌希凌希,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是吧?是吧?是吧是吧?”
“啊?”凌希一愣,歪著頭微微皺起雙眉思索著寶妹的問題,“算是吧……”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確切答案,他又沒有喜歡過誰,又沒有被誰喜歡過,根本無從判斷。
“嗯,”寶妹扁扁嘴角,一副老前輩模樣拍打著凌希的肩膀,“小弟弟,關於這一點可要好好聽姐姐的話,你將來是要當明星的人,發唱片、拼銷量,投票打榜都離不開粉絲支持,雖然你覺得自己是實力派——好吧,你也確實有那麼點實力,但這張臉也不能白白浪費了呀,怎麼能隨便交女朋友呢。”
凌希聽完一本正經地反問道:“那能隨便交男朋友嗎?”
“哈哈哈哈……你的笑話好冷啊!”寶妹性格爽利,笑聲也穿透力驚人,“不過呢,作為你的粉絲要是知道你和哪個女生在交往,我一定嫉妒死了,真要換成男的嘛……反而我沒那麼介意啦,介意的一定是老古板,新生代接受能力都是逆天的。總之呢,談戀愛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就算你真談戀愛了,也偷偷的來,姐姐可是從小看八卦周刊長大的,聽我的准沒錯。”
喜歡的對象到底是男是女,這對凌希來說沒什麼要緊,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在意外界眼光的人。可一本正經提到“戀愛”兩個字,卻讓他不自覺羞澀了起來:“也說不到那麼遠的……”
寶妹一聽更興奮了,眉飛色舞地問道:“呦呦呦,你該不會是在玩暗戀吧?啊?”
凌希想了一小會兒,認真地點了點頭:“差不多吧,就是……”
“誒呀!”不等凌希說完,寶妹忽然指著牆上的掛鍾大叫了一聲,“時間到,差點忘了,今天有我大偶像參加的活動!”
辦公室沒有其他人,寶妹急三火四打開了電腦,調出某個網絡直播頻道,邊粗魯地撕著薯片包裝邊指著屏幕對凌希說道:“吶吶吶,就是這個聖誕慈善義賣啦,我大偶像捐了拍品的。別吃醋啊凌希,你也是我偶像,是我的小偶像。我大偶像自從當了少奶奶,基本就半退休了,平常都不太露面,這次也是為了做慈善才答應出來表演的……”
凌希對慈善義賣並不感興趣,但寶妹不厭其煩地極力推銷下來,他也就敷衍地跟著掃了一眼。原來寶妹崇拜的大偶像是某位曾經風靡一時的混血影后,只不過兩年前嫁給馬來富商之後就漸漸淡出了娛樂圈,已經很久沒接拍過新電影了,唯獨人氣依舊居高不下。作為主辦方邀請的重要貴賓,本人又是長得賞心悅目,導播時不時總會單獨切個特寫給她,也算是送給觀眾的福利了。
攝像機一晃而過,凌希發現影后對面有個人影說不出的眼熟,他不自覺貼近屏幕瞪大了眼睛,試圖確認那只是自己一時的錯覺。等了很久,鏡頭終於再次旋轉過去,等到看清了那人的臉,凌希情不自禁“咦”了一聲:“他怎麼……”
凌希看到的人竟然真是陸孝嚴!陸孝嚴西裝筆挺笑容得體,正端著酒杯與一群演藝界人士交際寒暄,絲毫不見平時對待林廣樂幾人時的飛揚跋扈。在陸孝嚴身旁,凌希還看到了另外一個熟面孔,不等他發出疑問,寶妹已經預先替他叫出了名字:“快看快看,這不是沐夏嗎?嘖嘖嘖,看來傳聞都是真的了。”
凌希不解地瞥了寶妹一眼,寶妹驕傲地炫耀起了自己掌握的小道消息:“你經常進進出出電視台,都沒聽說過?外頭早就傳開了,說沐夏的金主是滕華國際少東,比賽名次也早就內定了,還有狗仔拍到過他們一起去酒店呢……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啦,你實力強嘛,就算比不上別人有靠山,唱得好照樣有觀眾買你的帳。”
凌希看看寶妹,又看看屏幕,不知怎麼一陣緊張:“你說的滕華國際少東……是誰啊?”
寶妹十分熱衷於向凌希科普各種娛樂圈常識,她手往畫面上一指:“就是這人啊,陸遠騰的小兒子,叫什麼來著……”想了一會兒沒想出起來,寶妹從桌面上亂七八糟的雜誌堆里抽出一本,“唰唰唰”翻開內頁遞給了凌希,“這裡這裡,原來叫陸孝嚴。真可惜,長得又帥又有錢,怎麼就是個gay呢,唉,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找個這樣的男朋友……”
凌希捧著雜誌,將那一頁從頭看到了尾,沒錯,畫面里的就是陸孝嚴本人,陸家的小兒子,兩子一女中的老么。記者似乎對這位陸少爺沒什麼好感,言語之間把他描寫成了一個只知道花天酒地遊戲人生的紈絝子弟形象,還不無誇張地諷刺說,與之傳出過花邊新聞的小明星可以從皇廷大道一路排隊到紅山港。陸孝嚴本性到底如何頑劣、行為到底如何放縱,這些凌希並不在意,他只是有些糾結於陸孝嚴的身份,騰華的少爺騰華的少爺,原來……以陸孝嚴的身價就算和家裡鬧得再僵,也不會跑去做牛郎賺快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