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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喊捉賊,還喊得如此冠冕堂皇,陸孝嚴實在聽不下去了,他真怕超出忍耐的極限自己會直接飆髒話。不經意間目光掃過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談的賓客,陸孝嚴瞳孔猛地一縮,他竟然在人群中發現了沐夏!沒錯,就是那個當面愛他愛得要死,背後卻不惜送他去死的小情人沐夏!
七年前沐夏應該二十出頭,看那張臉也稱得上是唇紅齒白顧盼生輝了,起碼跟周遭一堆大小明星相比是毫不遜色的。當初陸孝嚴會看上他,完全是因為他的五官眉眼在某個特定角度下和凌希略有相似,沒辦法,當初陸孝嚴深愛的就是凌希那張臉而已。但是說到脾氣性格,沐夏和凌希卻是截然相反的。凌希是外表乾淨清新,骨子裡驕傲堅韌,所有稜角都藏匿在靈魂深處,千錘百鍊也不改初心。而沐夏則是時時刻刻地體貼迎合著,溫柔如水中又隱隱透著股媚氣,讓人在鄙視他下賤的同時,又總經受不住誘惑要跟他在一起。
沐夏的出現讓陸孝嚴更加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這狗屁的人生真是比電影情節還要精彩離奇,他才剛剛重獲新生而已,一輩子的牛鬼蛇神就全都跑來聚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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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順著陸孝嚴直勾勾的目光望向沐夏,臉上不覺露出了心知肚明的高深笑意:“怎麼,有興趣?”
陸孝嚴明知故問:“誰呀?臉蛋兒挺嫩的。”
“好像是底下哪間工作室外簽的一個小歌手,”大哥指了指沐夏身邊一個四十幾歲的娘娘腔,“那是他經紀人,走,我給你介紹一下。”
陸孝嚴不知道上輩子大哥和周挺是早就認識沐夏,還是等沐夏和他搞到一起之後才下功夫收買的。想想也不難理解,沐夏本來就是為了賺錢,相比之下定期放點內|幕消息可比脫光被人插要輕鬆多了。這樣最好,能用錢收買的傢伙才更容易操控。既然大哥沒完沒了緊盯著自己,擋也擋不住,不如索性就替他留個“眼線”在身邊好了……
照比七年後,沐夏在言談舉止上都略顯青澀了些,該懂的倒是全都懂了。彼此一搭上話,沐夏就貼著陸孝嚴主動攀談了起來,一會兒殷勤地要幫陸孝嚴拿酒,一會兒又盛讚陸孝嚴俊朗有型氣質不俗。借著互留電話的機會,陸孝嚴輕輕在他後腰上捏了一把,他不但沒躲,反而吊起眼梢睨著陸孝嚴嬌粲然一笑。
“原來你叫沐夏,名字很好聽。”陸孝嚴看著沐夏留在自己手機屏幕上的名字,同時有意無意用胳膊肘蹭著沐夏。
沐夏極為上道:“如果陸少爺覺得好聽,那就多叫幾次吧,我倒覺得我這名字從你嘴裡叫出來才更好聽呢。”
“覺得好聽還不容易,過兩天我打給你。”陸孝嚴眨了眨眼,痞氣十足。
看到兩人間一拍即合的互動,大哥扭頭與周挺遠遠對視了一眼,嘴角各自現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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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對結束已經是深夜了,陸孝嚴一出門便迫不及待衝進車子,扯掉領結解開領口,又點起根煙大口大口吸著。
只要還活著,就沒有資格諸多抱怨,他所要做的,僅僅是挺起肩背大踏步走下去,每天戴起厚厚的面具出現在那些令人厭惡的傢伙面前,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直到將其清除路障般逐個清理乾淨。
車窗洞開,夜風迎頭打來,透著海濱特有的咸腥氣。陸孝嚴獨自開車在空曠的街道上奔馳著,不知不覺就繞向了初遇凌希的酒吧。他把凌希當成唯一信任的人,只有想著這世界上還有凌希的存在他才能感到安全和踏實——雖然嚴格意義上說,凌希根本就不認識他。
經過昨晚那座天橋,陸孝嚴放緩車速留神看了一眼,果然見到凌希正坐在幾層台階上發著呆,不遠處的老乞丐也正捧著飯盒吃得歡快。陸孝嚴悄悄將車停在路邊,人坐在車子裡沒動,他打算就這樣遠遠地看凌希一會兒。他也說不清是出於什麼原因,只是很想這麼做,好像凌希是碗十全大補湯,看了就能清心寧神、延年益壽一樣。
里島的天氣總陰晴不定,前一秒是晴天,後一秒就毫無徵兆地淅淅瀝瀝下起雨來了。雨越下越大,凌希起身左右看看,決定跑到距離最近的天橋底下去躲雨,可還沒等他靠近,一隻黃白花紋的大野貓便率先跳過去占住了地盤,搞得他措手不及。那貓猜不透凌希的意圖,弓起脊背虛張聲勢地對著他,凌希也趕緊舉著吉他擋在胸前,一人一貓瞪著大圓眼珠對峙了片刻,最後還是凌希敗下陣來,慢慢朝後退去。
陸孝嚴無奈地嘆了口氣,思前想後還是翻出了備用的雨傘打算給凌希送去。凌希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幾步之外的大花貓身上,完全沒留意到背後的動靜,等聽見腳步聲一回頭,陸孝嚴已經赫然出現在了眼前。凌希被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想要後撤出兩步,誰知腳跟絆在翹起的地磚上,整個人向後栽去。情急之下他趕緊伸手去撐,手腕落地的時候沒控制好角度,關節狠狠扭了一下,疼得他蹲著地上不住倒吸著涼氣。
陸孝嚴看見他摔倒想要去扶,可惜到底晚了一步,聽見凌希手掌落地時發出“喀嚓”一聲脆響,顯然是受傷了。他急忙蹲下去想拉過凌希的胳膊檢查看看,卻被凌希飛快地向旁邊一閃給躲過了,他跟著站起來再去抓凌希的胳膊,又被凌希躲開了,凌希不光躲開他,還用瞪著大花貓一樣警惕的眼神在瞪著他。
陸孝嚴終於火了,一把扯過凌希的肩膀:“手伸出來!快點!我又不幹什麼!”
凌希似乎暗暗比較了一下兩人的實力,覺得真來硬的自己並沒有勝算,於是只好僵在原地任由陸孝嚴抓著。
陸孝嚴不由分手擼起凌希的袖口,借著路燈可以看到手掌邊緣擦掉了一小塊皮,手腕也微微腫了起來,如果不及時處置,過會兒可能腫得更厲害。懶得再多囉嗦,陸孝嚴直接掃視一圈,發現斜對面正好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他朝凌希額頭一指:“給我老實在這等著,我去去就來!”說完邁步朝馬路對面跑去。
等他拎了一大包藥品氣喘吁吁跑回原處,雨停了,凌希也早已不見了人影兒,只有大花貓和老乞丐在一旁熱烈圍觀著他,一個喵喵叫,一個嘿嘿笑。
陸孝嚴煩躁地來回走了兩圈,大力將袋子砸在了垃圾桶上,沒想到凌希細胳膊細腿兒白斬雞一樣,跑得倒挺快。
他生氣不是因為自己白跑一趟,他是擔心凌希的手,對他來說那雙完好無缺的手有著特殊意義,是比凌希本人更需要他好好去保護的對象。
煩躁夠了,陸孝嚴又止不住胡思亂想:是不是真應該找林廣樂那個神棍朋友來算算命呢,為什麼凌希一遇見自己就會跟著倒霉?好好的送把傘而已,怎麼就會扭到手了呢……
老乞丐看了他一陣兒覺得無聊,乾脆丟下他跑去翻起了那隻袋子,找到後默默打開,先從裡面拎出瓶醫用酒精,咕咚咕咚灌下半瓶,似乎不太對胃口,又掏出一盒消腫止痛的藥膏,擰開蓋子挖了一塊塞進嘴裡,很歡快地嚼著,吧唧,吧唧,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