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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陸孝嚴在出關的人群中發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金石和寶妹推著堆成小山的行李走在前頭,後頭跟著盛曠和麥克哥,兩人都是邊走邊接著電話,想來以凌希如今的熱度,打從一下飛機他們的手機來電就沒中斷過吧。
隔過一小段人流,陸孝嚴終於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張臉,數月不見,凌希氣色好了不少,人也稍稍長了點肉,他穿著一件款式簡單的衛衣外套,裡面是基本款的白T,耳朵里插著耳機,混在人群中,怎麼看都只是個還在念書的普通學生而已。
陸孝嚴很期待凌希看到他時驚訝又欣喜的樣子,可凌希始終低頭擺弄著手機,眼看就要直愣愣從他面前走過去了吧。沒辦法,陸孝嚴只好主動打招呼了,誰知就在他揚起手中花束準備叫凌希名字的當口,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瘋狂的尖叫:“凌希!凌希!”
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陸孝嚴就被一股洶湧浩瀚的少女組成的粉色潮水所吞沒了。
那些女孩子也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她們中有人揮舞著一閃一閃的小彩燈,有人舉著各色花束和禮物,還有人抱著足有半人多高的玩具公仔,更稀奇的是,他們不光認出了凌希,還對凌希身邊的工作人員分別叫什麼名字、從事什麼職務都了如指掌。
等陸孝嚴耗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脫離了卷挾擠出人群,再打量打量自己,西裝也皺了,髮型也亂了,嬌嫩的白玫瑰花瓣散了一地,鋥亮的皮鞋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腳,已經呈現出了霧面啞光的效果了。
更要命的是,凌希不見了,而本應陪在凌希身邊的寶妹、金石等人被尖叫著狂奔而來的少女們緊緊圍在當中動彈不得。陸孝嚴當即緊張了起來,他討厭這種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覺。
用幾秒鐘預估了一下現場情況,陸孝嚴決定先找到凌希再說。可恨他為了多享受一段二人獨處的時光,身邊什麼人都沒帶。
正當他拿起手機準備聯絡金石和寶妹的時候,忽然感覺褲腿似乎被什麼東西拉扯了兩下,回過頭,在身後牆角處一個大號垃圾桶的遮擋下,陸孝嚴看到凌希正縮成一團蹲在那,看著他的眼神茫然又無措。
一個保潔員大媽推著清潔小車從旁邊經過,滿是狐疑地上下掃了凌希好幾眼,凌希趕緊裝作若無其事地低下頭,用手指在地面上似模似樣地畫起了圈圈。
陸孝嚴哭笑不得:“凌希……”
凌希趕緊把手指豎在嘴唇邊:“噓!”
可是已經晚了,還是有一群女孩聽見動靜張望了過來,試圖在人群里搜索到凌希的影子。
陸孝嚴急中生智,把西裝脫下來往凌希頭上一扣,又把那束蔫巴巴的白玫瑰塞到他手裡擋住臉,然後攬著凌希肩膀匆匆走出了機場大廳。
好不容易摸到停車場,坐上了車子,陸孝嚴總算鬆了口氣,回頭一看,凌希耷拉著腦袋坐在旁邊,墊著他皺巴巴的高檔定製西裝,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著玫瑰葉子。這情景跟他預想中浪漫而溫馨的久別重逢簡直天壤之別。
車子開出十分鐘,凌希始終低著頭不發一言,陸孝嚴只好努力尋找話題:“當歌手嘛,你越紅,專輯就賣得越好,以後製作費、宣傳費也就越高,不過人紅了總要付出點代價,這才剛剛開始,還都只是小兒科,怎麼對付媒體怎麼對付粉絲,以後讓盛曠慢慢教你吧。”
見凌希還是苦著臉沉默不語,陸孝嚴又朝他掛在脖子上的耳機努了努嘴:“在聽什麼?新歌嗎?前兩天我在阿樂那聽到過一小段,感覺很棒啊,不然你放出來再讓我驚艷一下?”
凌希慢悠悠掃了陸孝嚴一眼,摳著玫瑰葉子小小聲嘟囔道:“本來想悄悄回來,給你個驚喜的……”說完他忽然眉頭一皺,“不過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的?誰告訴你的?真是,明明都約好不許說的……我牙都沒刷,頭髮也沒梳……我還特意給你帶了一個……剛才不知道掉哪去了……”他窸窸窣窣地越說聲音越小,看樣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自己跟自己糾結個沒完,並很有可能會長久地糾結下去。
帶著輪胎刺耳的摩擦聲,陸孝嚴猛地一扭方向盤,車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凌希被整個甩出去拍在了車窗上,額頭差點撞出一個包,他揉著頭傻乎乎問陸孝嚴:“你幹嘛?”
這回輪到陸孝嚴不說話了。
車子一路疾馳,沒多久又回到了機場,出口處恢復了平靜,看樣子那些女孩子沒找到凌希已經失望地離開了。
陸孝嚴將車停穩,俯身過去幫凌希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然後乾脆利落地把凌希推了出去:“你進去,重新出來一次,來,背包背好,這個帶子掛在這邊,對,拉鏈拉起來,都弄成一樣的!我呢,就先回家,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剛剛發生過什麼都通通失意!刪除!這樣滿意了嗎?”
凌希十分認真地想了一會,舔舔嘴唇:“也行。”
第64章 風波
陸孝嚴忽然發現了一個真相, 原來重生之後他所要面對的最大對手並非父親、小媽抑或大哥,而是凌希!對付別人, 他有千百種手段, 有滿腔的憤恨,還有前世種種殘存記憶的加持,可一旦面對凌希, 他就手忙腳亂抓耳撓腮無計可施了,畢竟上輩子到死他也沒能真正看透凌希的心思。
陸孝嚴不得不承認, 除了那份熾烈得足以輕易捨棄生命的愛,他對凌希一無所知。想要徹底弄明白凌希這個人, 恐怕還要再花上一輩子吧……
不管怎麼說,接下來的人生一定充滿挑戰,不愁沒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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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陸孝嚴第一次帶了凌希回家吃飯, 說是替凌希接風洗塵,其實內心深處還暗含著小小的炫耀。這個家從此以後就是他的領地了, 這個家裡的成員都是他利爪下任意把玩虐殺的獵物, 而凌希, 正是他想要與之分享的唯一對象, 也是他在內心深處認定了的終生伴侶,在愛人面前, 即便是生性冷酷的成年男性也難免流露出些許幼稚, 更何況是本就有些少爺習性的陸孝嚴呢。
偌大的餐廳裡頭,只坐了陸孝嚴、父親、姐姐和凌希四個人,略顯冷清和沉悶。對於陸家無比詭異的家庭氣氛, 凌希倒是絲毫沒覺出任何不妥。他從小就缺失了父愛和母愛,並不知道正常的溫馨的家庭應該是怎樣一番景象。
父親口歪眼斜撐坐在椅子上,邊惡狠狠瞪著凌希,邊用一隻手顫顫巍巍費力舀著飯菜往嘴裡塞。他的動作遲緩而僵硬,那些醬汁、湯水淅淅瀝瀝灑滿了下巴和衣襟。仿佛一眨眼的功夫,這男人前半生的風光與尊貴就都蕩然無存了。
打從一進門,陸孝嚴就直言不諱地向父親講明了凌希的身份,他告訴父親,以後凌希就是陸家另外一個男主人了,連同滕華國際,都有凌希一份,父親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他會和凌希共同分享,如果凌希心血來潮要拿去糟蹋或者揮霍,他也喜聞樂見。
儘管已經被陸孝嚴折騰得喪失了所有鬥志與心氣,父親依舊難以壓抑胸中的憤怒,他對著凌希吐口水,大聲咒罵,可惜他的運動神經和語言神經都失靈了,吐出來的口水噴不到凌希,罵出來的句子凌希也聽不懂,到最後只能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污濁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