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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真實的‘生命體’描繪莫須有的童話,自項目開展以來,就受到了公眾的一致好評。雖然也曾有人為這群半身為人的生物鳴不平,但弱小的聲音還是被巨大的新鮮感壓下了。
壟斷至今,a國唯一擁有人魚的海洋館、全世界都少有的人魚表演,經久不衰的是吸引遊客的亮點。
南燭雖然是雄性人魚,可比起愛麗兒更為溫順,不會輕易攻擊任何人,也更容易被馴養、配合完成對人魚來說更高難度的項目——依照羅槿指揮,與女演員完成劇本,展現浪漫的愛情故事。
人魚表演有專用的場館,面積夠大,舞台效果更好,觀眾席保護措施也更加得當。只不過在羅槿、楚秋兩人離開的前一天,一隻海象將同向場館的通道護欄撞斷了,通道沒有堅實護欄的限制,誰知道人魚會不會沿著管道到處晃蕩、不聽指揮?
穿過浮遊動物遊覽區,走進員工通道,走最近的路到達人魚館,雖然這是他的日常工作,可貫穿了記憶,擁有攻略目標的羅槿這一次分外激動、緊張。
門開了一層又一層,深吸一口氣,緩解頻率過高的心跳,羅槿終於又一次進入了‘飼養’愛人的場館。
與早晨不同,羅槿已經褪去了濕透的休閒服。頂著濕衣服去請罪當然不合適,他在離開後就換上了海洋館藍色調的工作服,淺藍色短襯上衣,深藍色寬鬆長褲,再加上一雙嵌著海洋館標誌的黑色及膝水鞋。工作服十分寬鬆,這樣一身套在羅槿身上,襯得他身形更加高瘦。
這一次,南燭也沒沉默呆在水下,好像也養成了習慣,知道每天這時候都有他的‘工作’,早早就趴在了濕滑的地面上,只剩半條魚尾在水池亂晃,墨綠色眼睛直盯盯的看著慢慢開門的羅槿,跟隨著他的靠近一點點抬起頭,又被某人安撫似得揉了揉腦袋。
遇到南燭到現在,羅槿更摸不清楚尋找目標的方法方式了,之前兩人還一直是師徒關係,到現在…現在這種類似於養成、馴養的關係,難道馴獸師也是老師的一種?
南燭濕滑的髮絲觸感好到不可思議,羅槿戀戀不捨的鬆了手,準確從腰間鑰匙盤中拽出小巧的一把,打開了館壁儲物室的門。
由於通往表演場的護欄壞了,一時間又修不好,只能由管理員人工‘帶’人魚去到表演場。從儲物室中拉出一架帶有淺淺水槽的小拖車,厚重木質車身拖動起來有些費力,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水池通道壞的突然,連拖車也是由貨物拖車臨時改裝的,畢竟誰都想不到有一天會人工拉運一條人魚。磕磕絆絆把拖車拉到一邊,因為木料太過粗糙,陸上活動笨拙的人魚挪動時候無論如何都會拉蹭在尖銳木屑上,就算南燭擁有堅實鱗片、不會輕易受傷,羅槿還是貼心的在儲物室中找了水槽架在上面。
淺淺灌了一層海水,羅槿將推車推到南燭身邊,也不管他聽不聽的懂,柔聲道:“南燭,上來吧。”
左右晃晃腦袋,南燭很是好奇的看著羅槿推來的車子,明白了意思,也猶豫著不肯向前。
“南燭,過來。”走到推車前蹲下身,向著南燭作出手勢指令,對方依舊沒有進一步動作的意思。
魚尾在水中不安的甩了甩,濺起細碎水花,在南燭意圖重新滑入水池之前,被羅槿一把抓住手腕,微微用力,終於將這不安分的人魚拽到拖車邊。南燭似乎很警惕更換地點的運動,之前讓他沿著水池通道游到表演場地就廢了不少力氣,可不管南燭怎麼想,表演都要按時進行,畢竟每天都有人為了看一場人魚表演從世界各地來到q市。將掛在脖子上的哨子含到嘴裡,羅槿拍拍身邊拖車,一聲哨響,做出最嚴肅的指令。
無論如何,人魚都被判定為危險生物,十分不喜其他生命的觸碰、甚至靠近,就算是擔任人魚飼養員的穆槿,除卻必要也不會動南燭一下。可貫穿記憶到現在,將人魚看做自己人的羅槿早就淡忘了這些。就算南燭只是一隻人魚,根本聽不懂人類語言,他也不自覺轉換態度。
人魚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些。
不過就算他明白了,也沒有理會羅槿的意思。深色眼瞳一眨不眨的注視兩人接觸的肢體,冰涼手腕處傳來掌心怡人溫熱,對受慣了冰冷海水的人魚來說,眼前人類的體溫剛剛好,感受起來很是舒服。
沒有反抗,也沒有排斥,就是待在原地動也不動,轉轉眼珠、歪歪頭,等待著羅槿動作。
“南燭!”
人魚雖然不能發聲,可他們的耳鰭還是可以接受到人類聲波的。羅槿聲音強硬了一些,續而吹了吹哨子,短促頻繁的哨聲顯然沒換來南燭的重視,他依舊盯著羅槿看個不停。
時間不等人,這處到表演場館的路程不算近,走員工通道又要拐拐繞繞,在羅槿準備下手懲治南燭的前一瞬,人魚忽然調轉了方向,眯起眼眸,露出一排小尖牙,謹慎的注視著遠處、羅槿翻出推車的儲物室,口中斷續發出威脅的嘶嘶聲。
根據研究資料,這正是人魚受到威脅時的反應,在羅槿打算安撫人魚情緒時,留在水中的小段魚尾忽然抽出水池,挑起巨大的水花、略過羅槿,一下子砸在可憐的推車上。
人魚在水中遊動的速度快的驚人,魚尾的力道當然也大得很。伴隨著一聲巨響,羅槿辛苦準備的小推車就被毀了個乾淨。木質厚板從中間裂開,四個輪子有三個消失不見,唯一幸運的,大概就是與拖車底座不符的玻璃水槽滑至一邊、沒有摔碎,省下不少清理時間。
是啊,像人魚警惕性這麼高的生物,能認定一個人類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每條人魚的管理員都同時包攬了訓練、餵養、治病的任務,打掃場館的自然也只有羅槿一個人。
對“任性”的南燭已經徹底無奈,拖車被毀,表演又要按時進行,準備新的託運工具當然來不及,思來想去,羅槿站起身,撿起散落的大塊兒碎屑,堆放置對裂開的推車木座上。整理完畢後,再起身俯視著完全上岸的人魚,柔和眼眸難得露出不善目光。
本能的從羅槿身上感覺到危險,南燭雙手支撐著濕滑的地面,笨拙的動作明顯是要逃到水裡去。
“南燭,你要去哪?”雖然南燭無法理解羅槿的話語,但相處這麼久,他的想法還是能明白的。被羅槿重新握了手腕,感受到對方情緒波動的南燭也變了面色,也十分不配合的露出尖銳牙齒,意圖恐嚇對方。
微弱的反抗當然沒用,時間實在是來不及了,早就將南燭視為‘自己人’的羅槿做出了可怕的親近動作。
相握的手腕更近一步,羅槿一手攬住南燭腰背、划過腋下,另一隻手試圖去搬運他巨大的尾巴——這完全是被惹惱後、實在沒有辦法才做下的姿勢。如果小推車還在,他絕對不會用這樣的姿勢擁抱一隻人魚,擁有強烈防範意識的生物也不會如此輕易就接受人類的觸碰。
不安的挪動,沒有經驗的南燭也無法從簡單的動作了解羅槿的意思。視線忽然對準了遠處未關合的大門,因這個巨大的發現眼睛一亮,人魚手指不安的磨蹭起來,似乎是在謀劃著名什麼,轉動視線,細長雙眼危險的眯了又眯、最終停留在羅槿露出的纖細脖頸上。
只顧及著如何搬運南燭的羅槿當然沒有注意到那道危險目光,做了承受重量的準備後,雙手同時發力,帶起南燭身體的同時被這可怕體重壓得一陣搖晃、脖頸一涼,人魚‘捕殺’動作被迫打斷,上半身重心不穩的撲到了羅槿身上。
赤裸胸膛上的水珠沾濕了羅槿工作服,懷中人魚過低的體溫抱起來異常舒適,只不過站穩過後,靠近頸間動脈位置泛過一陣刺痛,一道溫熱的液體沿著脖子滑落下來,疼痛的同時帶有一陣瘙癢。
沒有空閒的雙手,羅槿疑惑的低頭就對上南燭似是‘愧疚’的目光。人魚不安的眨著眼睛,食指上還有鮮紅的血跡。經過研究所的人魚五指尖銳鋒利的指甲已經完整的拔出,雖然傷口早就癒合,可指甲長得格外緩慢,兩年過去,細長手指短小的粉色指甲還未長及指尖。
被相對粗糲的手掌磨蹭肩膀臉頰,羅槿只好輕嘆一聲,道:“沒事的,南燭,我沒有生氣。”
張張嘴說不出話,南燭道歉似得溫順靠上羅槿的肩膀,探出舌頭舔舐著被自己‘不小心’作弄出的傷口。
“唔……南燭,別這樣…”扭了扭肩膀,意圖甩掉忽然老實趴在自己肩膀上的人魚,卻沒有任何效果,想要打斷也騰不出手,只能無奈的任由他進行這種親密動作。
不僅局限於魚尾,人魚皮膚的每一處都會分泌一種特殊粘液來保持皮膚濕度,滑膩的粘液可以保證人魚長時間的停留在岸上,不會因為身體水分蒸發過度而死亡。羅槿感受著手掌下的滑膩皮膚,腦中某處細弦崩斷了。
他從來沒有這樣親昵的、用這種姿勢擁抱過愛人,明明也是身強力壯的男子,可羅槿已經習慣了每一世接受來自愛人的照顧。可這一次,他變成了一隻人魚,只能粗略知道自己意思的人魚,不能說話、不能交流,甚至壽命縮減、不能攜手一生的奇異物種。
與陷入沉思的羅槿不同,南燭只是沉默的將頭抵在羅槿的肩膀上,感受著與其他生命體親密接觸的美好感覺。人魚是群居動物,可人魚間除卻伴侶,很少有肉體間的接觸,強壯的人魚一族,根本沒有擁抱這種肢體行為概念。
人類的體溫是人魚可以接受的溫度,溫暖的體溫對常年生活在冰冷水底的人魚來說十分難得。從前的穆槿雖然喜歡人魚,但也是保持適當、嚴格距離的喜歡,與現在貫穿一切記憶的羅槿自然不一樣。
人魚上半身與人類相似,但魚尾十分修長、沉重,再加上行進到表演場館的距離又不近,一段距離下來,羅槿的雙臂有些吃力。
懷中的南燭不知何時鬆開了自己脖頸,那流血的傷口,也似乎因著人魚的舔舐吸允不再疼痛流血。羅槿知道就這麼忽然的近距離接觸人魚的行為並不恰當,可他就是忍不住,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相互說不上話、無法交流溝通的狀況讓羅槿一陣壓過一陣的心慌,拉不近思想間的距離,只能通過身體的接觸來緩解慌亂。畢竟他們兩個不屬於同一種族,比起生活在陸地上、一無是處的雄性人類,南燭沒有理由不選擇一條同樣美麗又強大的雌性人魚做伴侶。而且羅槿也從來不覺得現在人魚與人類的相處狀況是公平的。
害怕又對上那不明狀況、或滿是探究的墨色眼眸,羅槿小心翼翼低下頭看過去,入眼景象卻與想像中差別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