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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杜若,就算是你能接近本王身側又如何,難道就能毫無顧忌的損害本王性命麼?”

    “你當這是哪裡?你又當你是什麼人!說到底,也就是一階賤民罷了!本王身上的皇家血脈,就註定了你動不得。就算你在此取得了本王性命,這、這相當於挑釁的作為…日後,你的這點兒功夫可是能逃得過朝堂軍隊圍捕?你…休想安生!也休想保下現在的命。”

    白蘞不說話,只用一雙點漆雙眸回望過去。平日裡指揮耀武揚威的宣王到底沒有經歷過太大的變動,刀劍架到脖子的感覺從來都不曾有過,只是短短几句話,就足夠讓他顫抖害怕。

    宣王面上擺出一副兇狠模樣,手掌顫巍巍的伸向被自己關上的木門。

    “也是,一介‘賤’民,再得陛下信任,若真是手刃了殿下您,還真是安生不得。所以,反過來怎麼樣?”

    “你、你說什麼?”

    “反過來。”輕笑一聲,白蘞微微頷首,道:“殿下可以不信,但糙民的醫術給了陛下希望。”  

    “‘賤’民,不知道陛下對壽命的執著會到何種地步,不知道期許全無,陛下會生出如何的怒氣……也不知道,費勁周折這一趟,換不換的了宣王殿下一條‘貴’命。”

    後退一步,抵上門框,宣王忽然發覺空氣中夾雜了些渾濁煙氣,想到一開始就屏退了帶來的侍衛看守,又為白蘞滿臉笑意驚悚,不再停留、也不再在乎什麼面子,轉身推開門瘋也是的向外跑去,就怕喪命於此。

    只是,在他離開的同時,會見談話的屋子一瞬間燃燒起來,連同整個院子,頓時陷入了一片火海。

    “來人啊!”

    大喊一聲,回頭望向剛出的院落時,宣王才徹底驚慌起來、亂了心思,身邊卻又落下幾個黑衣身影,手拿長劍、寒光凜冽,一身殺氣直向自己。

    “這、這…杜大人還在裡面?這…這可如何是好?”

    遠遠守候的侍衛早就看到了這邊竄天而起的火光,只比黑衣人晚到片刻。宣王一邊的親衛兵看到這場面已是傻了眼,而同白蘞一同到來的幾個護衛更是想要衝進去救人,畢竟白蘞內功身法隱藏極好,所有人都以為他能文不能武,只靠阿武這個身手高超的侍衛行動。  

    “宣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白蘞帶來的人手中早早就埋下了老皇帝的眼線,其中就有跟隨老皇帝多年、伸手了得的暗衛。那人從腰間掏出一道玉牌,看清上面皇族暗衛的印記後、再聯想到白蘞的話語,宣王徹底亂了陣腳。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宣王退卻一步,竟然離得那些身份不明的黑衣刺客更近了些,這一舉動在那幾個暗衛眼裡是另有一番意思。

    自己有意說明,那群黑衣人卻不再等,三兩下就撲了上來,與護衛殺作一團,場面混亂無比,宣王想要離開這裡,卻被老皇帝的暗衛逮了個正著,逃無可逃、辯無可辯,親身經歷這種廝殺血腥的場面,早就亂了陣腳。

    第54章睚眥鬼醫·清冷御醫

    準備的確實有些匆忙,最後乾脆直接的策劃了一場大火,將可能留有紕漏的地方燒了個乾淨。

    白蘞自然不會因為要制宣王於死地而損害自己的性命,那個村莊大多數人都與自己沒什麼交集,可那是活生生的條條人命,是與羅槿相處一年的地方,那和諧的氛圍環境,是曾經給予過他溫暖的地方。

    費了些功夫,在宣王逃離後避開眾人的視線、離開被大火包圍的院落,精心布置下,火焰燒的足夠旺盛,紅光蔓天,再加上外面嘈雜武器碰撞的聲音,讓白蘞滿意的勾起了嘴角。  

    ——費盡周折,總算大仇得報。

    當初為此打下現今的鬼醫名頭用了不少功夫,剩下的,宣王日後會是如何場面,就不是他能干涉的了。

    宣王因‘鬼醫’的死訊必然會受到老皇帝斥責,但是會是什麼程度、什麼結果,白蘞不能有十分的肯定,只是這位王爺得罪的人甚多,因他而失去愛妻的太子殿下,定然不會讓他好過。先前的種種罪證,能為給太子下絆子而殺戮上百,這樣糙菅人命的人,其他罪證也一定不會少。

    現在,最棘手的,還是如何讓同在浮煙山的那位,心甘情願的離開這個烽煙迭起的都城、心甘情願的跟自己走。

    借力輕身躍起,一襲黑袍身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的穿過屋檐高牆,落身於正所庭院最隱蔽、偏僻的一處,在鐵鏈纏繞的門前,頓住了腳步。

    劍眉微蹙,片刻猶豫後,白蘞從衣袖中抽出一把素紋的摺扇。

    當下已是初秋季節,這把扇子卻依舊貼身帶著。嘆了口氣,先服了一枚碧綠色藥丸,然後才在摺扇扇柄銜接處旋轉幾下,從扇尾抽出了一柄細長利刃。

    銀白利刃在月光折射下也掩不住內里的黝黑鋒芒。白蘞向來不帶什麼防身利器,上等的輕功和藥理毒經,再加上他生性好潔,除了必要,並不喜歡手染鮮血……所以,身上帶的,能讓人見血的,思來想去就只有這把摺扇了。  

    ——只不過藏匿於扇內的那把刀刃被自己塗了劇毒,本是預備不時之需,卻沒想到多年來的第一次用到了自己身上。

    抬起右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向著自己左邊手臂狠狠划去,利刃刨開衣袖、露出了臂膀處的肌膚。白蘞是高瘦身形,但衣料下掩藏的軀體相當健壯,肌肉不似阿武一般發達過頭,而是曲線流暢完美,又充滿了年輕的爆發力。

    儘管服下了解藥,但利刃上所帶的毒素還是讓他手臂傷口迅速蔓延出黑色血液。這傷口看著滲人,可白蘞拿捏得當,狹長傷口雖然湧出了不少鮮血,卻不會損傷筋骨。

    已經入了夜,可視程度有限,儘管屋中那人也是這個道兒上的,現在誰又能看得清這些呢?

    似乎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十分滿意,白蘞在左臂發出劇烈疼痛的同時,甚至輕輕勾起了嘴角。

    三兩下破開了鐵索門鏈,推開了房門。

    儘管這屋子地方偏僻、面積不大,但裡面環境十分乾淨整潔,最里的隔間處有一張柔軟小床……就算時間急迫,白蘞還是盡了最大的努力讓羅槿待的舒適。

    至於昨日深夜的歡愛為何不在床上進行,而是倉促完成,這些只能怪在白蘞身上。處理關係總是小心翼翼,白蘞是怕極了被拒絕,才總是選擇用最強硬的方式,總是千般話語說不出口。  

    ……

    屋中一片昏暗,隨著外界月光灑入,光線才好了一些。

    “老師?”

    輕喚一聲,白蘞小心翼翼的抬腳跨入,就看到靠坐在木質物架邊的羅槿。他已經儘可能規整的收拾了身上衣物,可奈何當時的白蘞太過心急,將本就單薄的長衫外袍撕出了幾道口子,顯得十分狼狽。

    白蘞慢慢走近、蹲下,將黑色外氅扯下來,打算先蓋在羅槿身上,卻忽然,被身邊人攥住手腕。反射性的想要收回,又感受到羅槿身上不同尋常的體溫。低頭望過去,那人一雙眼睛直直注視自己。

    “…白蘞……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原本的清越聲音黯啞的不成調子,羅槿死死抓住白蘞意圖收回的手,堅定問道:“我總是不知道你的想法,每次感覺拉近了距離,下一秒,你又走遠了。”

    “從前在浮煙山這處的遭遇是如此,檐下避雨是如此,東宮時候替我解圍…也是一樣。白蘞,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又或者說,你的來意?”  

    腕上五指冰涼,掌心一層冷汗,白蘞嘆息一聲,頂著羅槿帶有‘審視’的目光將自己的衣袍蓋在他身上,沒有回答羅槿的諸多疑問,而是柔聲說道:“準備的匆忙,可這裡也有休息的地方在,怎麼沒去那邊床上歇著?怎麼…發燒了?”

    勸慰的話說到最後,白蘞自己住了口,也讓本身體溫居高的羅槿臉上沾了紅暈。為什麼發燒,這樣的原因說到現在清楚不過,正要責怪兩句,卻發現這樣的責問像極了打情罵俏,話堵在嘴邊說不出口,讓羅槿怒火無處發泄。

    “吃了這個吧。”

    白蘞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枚藥丸,想也不想,直接塞到了羅槿嘴裡。那藥入口即化,沒有多少苦澀犯嘔的藥味,只留下一股清涼縈繞舌尖,讓他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冰涼指尖感受到衣料上的濕膩,有什麼液體點點侵染下來。羅槿仔細辨認著,也許是過高的體溫造成感官反應的遲鈍,這時候他才發覺白蘞身上帶了一股血腥味道。

    感覺到白蘞的躲避,羅槿空出另一隻手摸上去,果然掌下感受到的皆是被血浸濕的衣料,好像觸碰到了那正在流血的傷口,惹得白蘞皺起了眉頭、瑟縮一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

    “老師,到現在,鬼醫杜若已經死了。死在蔓天火光里,死在宣王手中。”嘴角勾起笑容,白蘞打斷羅槿的話,任由他拽著,另一隻手緩緩揭下臉上面具:“趁著現在,我把一切都告訴老師好不好?你想知道的一切,一點不落,全都說出來。”

    ——“還記得嶺南啟雲山腳下的那個小小村莊麼?”

    羅槿一愣,拽住白蘞的手鬆開半分。

    那個村莊他當然記得,那是他陪伴眼前白蘞整整一年的村子,也因為當時的他年紀尚小就有一身精湛醫術,在村子裡幫了不少忙,也受了質樸村民的不少感謝。

    “大概三年前,正是朝堂兩方鬥爭激烈之時,嶺南山匪作亂,又恰好是太子負責。聽說那時候太子娶了太子妃,宣王不知是哪裡受了冷落,竟讓手下軍隊扮做山匪,沿路的殺人放火。整個村莊,空留下一片炭黑狼藉。”

    “一個不留。”

    哼笑一聲,看羅槿抿起了唇,白蘞面色也跟著陰沉下來、繼續說道:“就算先在看來,宣王屠盡村民的作為也只不過給當日的太子添了幾分心煩罷了,那可是無一活口呢。那村子對我不算友善,可也算是讓我存活下來的村子,後來才能有機會查清當年父母家人遇害的原由,手刃仇家七十二口。我,就乾脆借了這個名頭,將‘鬼醫’這一稱號宣揚出去。”

    “睚眥鬼醫,這個名號也算貼切。耗費了兩年時光陰,也算是有點兒成就。與江湖幫派結盟前來都城,卻沒想到能夠遇見你。”

    聽了最後一句,羅槿身子一震,一雙明眸中忽然多了幾分恐慌。面對白蘞的全盤托出,還有一再強調的睚眥心性,讓他開始懷疑眼前這人步步接近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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