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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不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師尊。”想都沒想,真實作答。
反正杜若對人族一直沒有什麼太大關注,魔族也不需要聽命與他,本來雙方如何都與他無關。魔族與人族不同,不像是那些修士,有特定的責任與倫理綱常、法則限定,他這職位沒有標明的職責,純屬看個人意願。
上一任血魔魔尊主攻,參與戰爭,純屬個人意願,杜若遠戰一旁觀戰,也是個人意願,兩者都被允許,魔尊只做震懾作用即可,沒人能強迫他去做什麼。
大概是站了太長時間,太陽光芒愈發毒辣,順著臉龐向下凝結的細小汗珠滑入脖頸處被掐出的傷口,帶來一陣火辣刺痛。
即使了解魔族的處事習慣,魔族並不聽令於魔尊,羅槿也難免有些失望。
兩人的立場畢竟不同,需要面對的也不一樣,若是真有開戰的一日,身為‘天元三子’,羅槿必須站在人族修士一邊,不能從根本上避免,也要盡全力保全人族領域。
“既然如此,我要回四象山,若是千年前事故再來一次,那……”
“不行!”
乾脆一下子撲上前去,按住羅槿雙肩,把他牢牢按在地上,那動作,完全忘記了羅槿靈脈被封,好像是怕他下一秒就御劍而起,像是離開客棧時那樣、忽然消失在眼前。
“師尊說過,我們不能離開太遠,你不能離開我身邊。”麒麟殿的距離還好說,四象山實在不在杜若的掌控範圍之內。
與修士後天得來的能力不同,魔族與生俱來的優勢強大的不止一兩點,與參與是非恩怨、因守衛人族喪失性命的修士不同,魔域當中‘老傢伙’多得是,就算壽元將近,他們也有修士不恥的方式‘延年益壽’。而且這一次,那些老傢伙竟然也表示出‘參與’的意願來。
不僅是能力,但彎彎繞繞的心思就難以應付。
何況,不同種族,一旦事情沒有解決、真的開展,在魔域杜若有保全羅槿的把握,而另一邊卻不同。
現在因為商子陸的‘公開宣戰’,羅槿被他擄入麒麟殿的事無人不知,那邊因擎蒼的描述、被宣揚成什麼樣杜若還是清楚的,若是讓羅槿就這般安然無恙的忽然回去,不管是對他的名聲還是安全,都不合適。
“弟子從來沒有以師尊為把柄的意思,也請師尊相信,弟子會全力以赴解決這次‘因弟子而起’的糾紛。更何況,這次與師尊所想的、千年前一役不同,並不單由魔域挑起,宣戰的是商……咳子陸師叔。”
對商子陸的稱呼十分不自然,那一聲‘師叔’明顯是後來加上的。
說實話,身為魔族,杜若曾不止一次向自己許下承諾,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仁至義盡。在羅槿眼裡,不管杜若是血魔也好,魔尊也罷,就算站在某方面的對立面,他也不會否定這個人。
即使未來兩種族難以避免、終有一戰,羅槿也為杜若的表現決議而感到心安。
無論利益再如何衝突,羅槿都會相信杜若,也不會像百年前旭堯仙尊一般,因‘血魔’身份的緣故,為了‘道義’傷害杜若。
其實,羅槿也不想就這樣離開,不過他在意的,比杜若還多了一層原因——禁術未除。就算像是杜若說的,神識回復後對他的作用有所消減,也不是完全無礙,到底還是會疼。
可就算會疼,時間也不允許他再停留,單聽魔尊大人直接應下的意思,戰爭已經沒了緩和的餘地,羅槿不得不暫時離開。不過,他會等到擎蒼回來、禁制解除後才會離開。
這般想著,剛要寬慰杜若幾句,卻忽然發現他話中的遺漏。
“商子陸怎麼能代表天元……甚至整個修真域?”
漏洞出現就會一點點放大,能具有這個資格代表所有修士宣戰的,也只有旭堯仙尊這個門派掌門人了。
在旭堯仙尊沒有隱退閉關之前,商子陸都沒有這項權利,而且事情一旦牽扯魔族,說不好聽些,又是血魔,旭堯仙尊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瞬間又動搖了心情,果然還是被隱瞞了什麼。
旭堯仙尊不僅是教導術法的老師,也是看護原身成長的長輩,商子陸忽然接手掌門一位,只有可能是旭堯仙尊出了什麼事。
師門有變,羅槿的輩分又高,這時候不管杜若怎麼說,他都一定要回去。
立刻回去。
只可惜,在羅槿把最終決定的話說出口前,就被杜若上前靠近一步。
溫熱手掌覆上後頸,一絲詭異氣息進入自己身體,一瞬間,雙腿再也無法承擔起身體的重量,軟綿綿的四肢不受控制,瞬間整個身體都癱軟了下來,被身側的杜若一把攬住。
“在弟子沒有同意之前,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師尊離開的……一旦離開,你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杜若!”
不顧微弱的反抗,一直拿在手裡的黑色外袍終於蓋到羅槿身上,杜若調整了姿勢,穩穩的將羅槿打橫抱了起來。
方才擅自離場的‘會議’時、他聽的很清楚,現在天元派掌門人已經換成了曾經的手下敗將商子陸,至於旭堯仙尊,他的死與自己間接有脫不開的關係。
雖然詳細追究下來錯不在他,但商子陸卻因此與他不共戴天,難以確保同一師門下的羅槿會是什麼態度。
事關生死,旭堯仙尊神魂已滅,自己無法改變的事不能告知羅槿。
第109章魔族尊上·正道仙師
三兩下回到寂靜的麒麟殿,被杜若放倒在床上。就算一路上都有那一身黑袍遮擋,沒被侍從看見自己身上有些‘怪異’的痕跡,羅槿還是自背後受到了些許奇怪目光。
帶有杜若體溫的外袍被主人輕輕落下,羅槿輕輕嘆了口氣,小幅度的控制著身體配合動作,卻因為衣角掃到了下顎附近的傷口,疼得他微微蹙眉。
“師尊很疼麼。”
低沉男聲響起,杜若將外袍丟至一旁桌上,探出手指輕輕碰上羅槿被指爪挖進、深陷下去的幾道傷口。
只不過是四肢癱軟而已,又不是不能動,羅槿眉頭鎖的更深,費力抬起手來覆上杜若的手掌。似乎比起自己,杜若現在的體溫更加溫暖。
五指反扣,將羅槿探出的手重新押回床上,沒等羅槿反應過來,杜若就半趴到他身上。身體距離越來越近,臉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想要繼續質問的話卡在喉嚨,忽然靠的這麼近,心跳頻率驟然上升。身體被壓住,僅能微弱活動四肢的力氣無法撼動身上人分毫,羅槿只能看著那一張精緻臉龐越來越近,只不過,那個人的那雙眼睛明顯在注視著別處。
意料之外,沒有面對面靠攏,身體被壓制,最後只能看清杜若的前額發頂。
因杜若莫名其妙的動作處於緊張狀態的羅槿,忽然就感受到疼痛的傷口處一陣濕熱。身體難以抑制的顫抖一下,呼吸聲也變得不平緩。
羅槿沙啞著嗓子低聲道:“杜若,你幹什麼!”
沒有收到回應,杜若繼續用舌尖輕舐過未結血痂的傷口,清除著上面附著的些許血液,一點兒也沒有浪費的全部吞咽入口。
——實在是……相當強硬的姿勢。
看不到趴在自己肩膀處的杜若在幹什麼,羅槿只覺得傷口處愈發滾燙起來,下意識活動手腕掙扎,費了半天勁卻連握拳的力氣都沒有。儘管還在為杜若的‘擅作主張’生氣,也毫無辦法,頂多也是用微弱的聲音做沒有用的呵斥。
可等到那個頗有些毛茸茸的腦袋順著破損的衣衫逐漸下滑,等到舌尖觸碰到前胸位置的時候,羅槿是真的忍受不了了,急的臉上都泛起了一層紅暈。因為言語上的抗議沒有效果,身體上力氣又受限制,讓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滿臉的尷尬和無措。
身體變得僵硬,誇張的一張臉一直紅到脖子根,眼睛側看向一旁,再也理會杜若的動作,那細微的感覺在身上持續了好一會兒才消失。
壓在身上的人起了身,被牽制的雙手也得到了釋放,羅槿再回過頭就對上杜若依舊清亮的眼眸,一番對比之下,幾乎半身潮紅、甚至被舔舐的有些情動的自己,與眼前雙眼清明的杜若根本不在一個頻道。
“師尊還疼麼?”
關切目光中,杜若一句話打破了氣氛的沉默,待羅槿反應過來,下意識右手摸上臉旁傷口,才驚覺發現深陷下去的傷口已經消失不見。
難以置信的摸索幾下,受傷的地方、被杜若舔過的地方……都完好如初了。
氣氛由沉默變成尷尬,羅槿實在不知道杜若能擁有這種能力……用,這種詭異的方式讓自己傷口迅速癒合。當然最尷尬的原因還是,他把杜若的意圖想到了別的地方。
輕咳一聲,為了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麼奇怪僵硬,羅槿垂眸道:“不、不疼了。”
“恩,我以後都不會再讓師尊遇到危險了。”得到回應的杜若,終於放心的端坐在床邊,伸手整理起了被他扔在一旁的外袍。
現在的杜若雖然認為羅槿十分‘重要’,被他劃在了羽翼保護的範圍之內,可是一直實力鎮壓魔族的魔尊大人還不能準確的認知情感問題。
換句話說,在魔域這種特殊環境下,對於下屬、他可以保持自己的震懾力,也擁有一定的領導能力,可對於想要親近的人,因為是第一次有,所以處理起來格外的小心翼翼,也會暴露出不少錯誤。
最明顯的表現,是他一想到隨時可能失去羅槿的時候,心慌意亂的感覺會無法排解,表示占有的方式就會不自覺變得強硬奇怪。
羅槿看著杜若坐起身來,也跟著想要坐起。
杜若想要‘應付’的,不是能簡單解決的事情,不論如何,羅槿都需要立刻回到四象山,不僅是兩族時刻有‘開戰’的可能,還因為旭堯仙尊的狀況。
自從閉關後清醒過來,他‘錯過’的事實在是太多了,面對日益複雜的環境,一直被蒙在鼓裡的羅槿真的需要了解,了解事件始末,了解至今為止的發展狀況,不管是兩百年前,兩百年中,還是兩百年後的正當下。他有這個責任。
杜若的緣故,沒什麼力氣的羅槿只能雙手撐著床才有起身的可能,可誰知他剛要動作,左手只小幅度的前伸了一下,就再也動不了了。
疑惑的側頭看過去,這才發現左手手腕不知什麼時候被拴了一條細繩,而繩子的另一頭,牢牢綁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