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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她見吸引眾人的目光,神色越顯得意。頭昂著,眼神睨向周月上這桌。
唯有站在不遠處的老僕,一臉的無奈,嘴咧了一下似乎牙疼。
掌柜的先回過神,小心翼翼地讓書童拿著金盤子跟去後廚。那書童捧著金盤子,有意炫耀般地張揚而去。
大堂里似乎有一瞬間的安靜,很快恢復如常。
就周月上觀察的,已有不下兩桌人在擠眉弄眼。那兩桌人都是漢子,個個虎背雄腰,像是常在外行走之人。
她暗自警醒著,和耿今來交換一個眼神。
等菜的功夫,胡思猶豫一會,起身過來。
“這位兄台,小弟對你一見如故,生起結交之心。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那雙眼睛膠在晏桓的身上,晏桓身處高位多年,上一個敢這樣盯著他看的人,早就砍了雙腿做花肥。聞言手一頓,差點就飛出手中的杯子。
突然看到自家傻丫頭一臉看戲的模樣,眸色一暗,改了主意。
“在下姓顧。”
得到晏桓的回應,胡思大喜過望,這位公子的聲音真好聽。清越中帶著一絲暗沉,像玉入寒泉,盪人心湖。
她就說話本子裡怎麼可能騙人,在外行走只要是扮成男兒身,沒有結交不到的公子。多少佳話,都是從稱兄道弟開始的。
“原來是顧兄,幸會幸會。小弟要前往鄴京與父親團聚,不知顧兄要去哪裡,興許咱們還能同路?”
周月上驚訝地看著兩人一來一回,暗道不應該啊。自家相公是冷漠的性子,以他的聰明不難看出這胡思公子是女兒身,為何還願意相交?
莫非…
她的心裡開始酸溜溜,難不成男人都愛這雌雄莫辨的調調。俗氣,真是太俗氣了,堂堂的百城王,居然也不能免俗。
“約摸同路。”
“那真是太好了,我初次出遠門,正擔心路途遙遠苦悶無趣,沒想到能碰到顧兄。小弟我生平最嚮往遊山玩水,與友人結伴。這一路上,我們可以討論詩詞,豈不樂哉?”
胡思說著,臉色興奮起來。
一路得能這樣俊美的公子陪著,待回到京中,見過爹爹,再挑明自己的女兒身。她相信,以自家的地位,加上兩人的情誼,這位公子一定會同意婚事的。
到時候世人必會誇他們珠聯璧合,天生一對。
想著想著,羞紅了臉。
晏桓又在轉動大拇指,神色平靜。
周月上看著他的動作,猜不透他是在想事情還是不耐煩。
偏那胡思不知覺,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顧兄,距離衛州最近的就是靈州。小弟聽說靈州繁華,有小鄴京之稱。城中才子聚齊,喜歡風雅常會舉辦詩會,素有才子之鄉的美譽。既然路過,咱們不妨前去見識一番。”
靈州多才子,周月上是聽說過的。但靈州最有名的不是才子,而十里花巷,鶯歌燕舞。才子美人的故事,常流傳出來。
晏桓沒有作聲,眼尾的餘光瞄到旁邊的姑娘,見她一臉若有所思,並無半點生氣。不由得心生怒意,堆積在眼底深處,驟起墨雲。
胡思半天沒等到人回應,略有些尷尬。
倒是大堂內的另一位男子聽到,主動前來搭話。
“在下肖玉留,乃衛州江北人氏,正欲前往靈州。聽說十日後,靈州的望鄉樓中,恰巧要舉辦一年一次的賽詩大會。屆時城中才子,以及各地的文人皆會聚攏,一起參加詩會。兄台要是不介意,肖某願替你們引薦。”
這肖玉留書生模樣的打扮,手裡也拿著一柄描墨扇子。生得還算清俊,皮白無須,身量中上。一雙眼睛笑眯眯的,令人心生好感。
胡思涉世不深,要是沒有晏桓珠玉在前,自會歡喜答應肖玉留。
可是雲與泥,世人都知道如何選擇。
“肖兄客氣,只不過小弟我與顧兄已經約好,怕是要辜負你的一番美意。”
“胡公子,我家公子並未答應你。而且我們行程急促,恐怕不會在靈州逗留,還請胡公子另邀他人。”
耿今來打斷胡思的話,對方立馬變了臉色。
恰在此時,小二開始上菜。耿今來起身接菜,胡思無法,只得離開他們的桌子,回到自己的桌子前。
一雙眼睛看看晏桓,又看看耿今來,青白交錯。
“胡兄弟,那位顧兄趕行程。倒不如肖某陪你前往,不瞞你說,肖某曾參加過兩次詩會,對於詩會的規則了如指掌。”
胡思心裡有氣,看了看那邊臉色冷漠的男子。咬了咬銀牙,道:“有勞肖兄,明日我們一同前往。”
“那好,明日玉留等著胡兄。”
小二陸續上菜,肖玉留作了一個揖,回到自己的位置。
周月上看著這一幕,搖了搖頭。那肖玉留雖然看不出什麼不妥,可她就是覺得不喜。試想哪個正派的讀書人會無緣無故地來搭話。
不過這姓胡的能一路平安從滁州到衛州,想來是有所倚仗的。她的目光停留在那老僕的身上,此人不容小覷。
客棧的飯菜還算合胃口,茶水粗澀了些,其它的都還好。
周月上聽著隔壁那桌不時傳來挑剔聲,不是河蝦炸得太老,就是桂花鴨太咸,還有那三色絲,也被貶得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