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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他慢慢看過來。
“暫緩幾日。”
“好,我聽你的。”
他說緩幾日必是有他的道理,周月上自不會多問。
兩天後,周月上從早上吃過飯後就開始拉肚子,一個時辰能跑三回。請了大夫,大夫問明她最近的飲食,說她腸胃受不住重油水,是在鬧肚子。
還叮囑她飲食清淡,並且開了方子。
這大夫是縣裡同壽堂的,顧家看診一向都是找他,他知道顧家的事。顧家此次替顧安安排冥婚,並未大張旗鼓。
顧安夫妻二人活過來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多。
大戶人家重面子,顧澹不願別人指點,不想受別人議論,故而僅用一句因禍得福遮掩過去。至於周月上的事,那自是按照顧安的說辭,就說她溺水後一時閉氣,被誤當死人。
大夫走後,耿今來替她煎了藥。苦藥下肚,一時藥效還未起,她還是往茅房跑著,自己聞自己身上都有一股茅房的臭味。
她扶著腰,靠在牆上,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垂花門那裡,站著兩個人。一個婆子一個丫頭,婆子是廚房的,丫頭有些眼生。兩人似乎是一進一出,剛碰到。
“窮酸就是窮酸,有那個命沒那個福。這人吃糠咽菜慣了,掉進福窩裡天天大魚大肉,原以為從此可以享福,哪成想著。破簸箕就是破簸箕,當不成水桶,身子還是那個身子,窮肚盛不了油水。可憐見的,聽說貓在茅房裡差點出不來。”
“可不是,也是咱們家夫人仁慈,憐她苦人家出身,吃食緊著她,卻不想是個沒福氣的。依我看,還得是野菜疙瘩湯,吃了肚不慌。”
“誰說不是呢。”
兩人相視擠眼,錯開身。
周月上從牆根現身,這兩人明顯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你們站住。”
那婆子丫頭果真聽話地停住腳步,齊齊看過來。
“你們剛才說的,可是我?”
婆子笑道:“大少夫人莫要誣陷奴婢,奴婢說的是另有其人。”
“是嗎?”她走近,抬手就是一巴掌過去,把那婆子打得懵在原地。
未待婆子反應過來,反手一巴掌,揮向那丫頭。那丫頭不敢置信地捂著臉,“你…奴婢可是大小姐的人…”
原來是那鸞胖子的丫頭,怪不得長著一張損嘴。
“既然是鸞妹妹的人,我就更得替她好好管教下人。你們兩個奴才,不分尊卑居然敢擋在垂花門口私議主子們的是非,這一巴掌都是輕的。”
“我們不過是閒話幾句,哪裡私議了?”那丫頭喊起來,眼神不停地瞄向主院。
“主子說話,還敢頂嘴,只此一項,放在真正的大戶人家,不是掌嘴就是杖責。也是咱們顧家家風不嚴,才養了你們這些刁奴。”
她肚子還不舒服著,心氣自然不順,火氣都顯得臉上。加之眼睛太大,表情嚴肅,把那婆子和丫頭鎮住。
兩人心道,這鄉野女子不知從哪聽來的,擺起架子還有模有樣,自己險些被唬住。
“小姐。”
那丫頭眼瞄著自家小姐出來,頓時覺得有了底氣,剛才的一絲膽怯立馬消失不見。
周月上看不到垂花門內的情景,不過鸞胖子來了也好。
她隱約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要說油水大了鬧肚子,在她第一次吃肘子時就應該鬧起來,何必等到今天。
那顧夫人前兩天還有拉攏她,指望自己能說動顧安離開顧家,不可能在這個節骨上害自己。而且下藥讓人拉肚子的損招,也不像一個當家理事的婦人能做出來的。
思來想去,唯有鸞胖子最可疑。母女二人都想趕他們走,顧夫人用的迂迴之術,而顧鸞心急,行事有些不管不顧。
這事她方才就覺得不太對,到了眼下,她已能肯定。
顧鸞昂著頭出門,看到倚牆而靠的她,有些幸災樂禍。
“發生了什麼事?”
那丫頭捂著臉,一臉委屈,“小姐,您可得替奴婢做主。奴婢與王媽媽碰到閒聊兩句,不想大少夫人冒出來,非說我們私議主子,還掌了奴婢們的嘴。”
“可不是,奴婢等不敢爭辯,一爭辯大少夫人就說我們頂撞,作勢還要打…”王婆子跟著幫腔,眼神憤恨。
顧鸞胖臉一沉,看向周月上。
“可有此事?”
“鸞妹妹,嫂子素聞你頗有才名,怎麼與隔房堂嫂說話,連稱呼都沒有,是何道理?究竟是看不起我們,還是本身教養欠缺?”
“…大嫂,那麼請問我的丫頭所犯何事,居然勞你親自動手掌嘴?”
周月上輕輕一笑,斜睨著她,“她們二人在背後嚼舌根,說嬸娘故意害我鬧肚子,這不是私議主子是什麼?你說她們該不該罰?”
“奴婢等沒有這麼說。”王婆子叫起來,這死丫頭好生會歪曲黑白,竟然攀扯到夫人身上。
“哦?你們沒有那麼說,但意思卻是明明白白。你們道我鬧肚子就是因為吃得多,吃得好。孰不知,我一應吃食都是嬸娘親自吩咐廚房準備的,你們難道不是在暗示嬸娘害我?嬸娘待我極好,我知恩圖報,豈能容你等下人在背後詆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