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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有些倉惶,小跑著。
很快,她陷入黑暗中。
心裡清楚,原主就是這樣去世的。
一睜眼,她看到的是模糊的床頂。這是她現在住的屋子,剛才不過是夢境。那夢境是如此真實,真實到她毫不懷疑是原主生前最後的記憶。
她看得真切,那推她入水的是誰。
是柳氏。
原主的親生母親,她想不透,是什麼樣的惡意讓一個做母親的人溺死自己的女兒?
周家的這對夫妻,不配為人父母!
她的手緊緊貼在胸口,那裡還殘存著窒息絕望的痛苦。原主的一生,都在和飢餓貧寒作鬥爭,最終苦難沒有要她的命,反倒是最親的人,親手害死她。
夜很靜,靜到她能清楚感覺到胸口的悶痛。
秋華睡得沉,這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最近吃得好,睡眠自然就好了,也長了一些肉,膚色也養白了些。她相信,過個一年半載,周家人一定認不出來。
實在是睡不著,她披衣起身,站在窗前,輕輕地推開窗戶。
外面沒有月亮,只有寒氣。
院子裡有一些光亮,似乎東邊那邊的燈未熄。
對面的東房裡,顧安還未入睡。一身月白色的直裰,坐在太師椅上,閒適地靠著,身形修長,霸氣盡現。
他的面前,站著躬著身體的宋嬤嬤。宋嬤嬤思量再三,總覺得有些不妥。
主子身份尊貴,近身之人必須得查個清清楚楚。
“你說完了?”
她點頭,“老奴心裡總是不安,那周家人與少夫人,無一點相似之處。其他幾位姑娘倒是與周氏夫婦長得像…”
顧安眼眸沉沉,宋嬤嬤是謹慎之人,他們現在的處境不算好,小心是好的。只他知道,無論周月上現在的身份有什麼不妥,終歸是表象。
內里的那個人,早已不是真正的周家四丫。
“我早已派人查過,她確實是周氏夫婦所出,自小長在下河村,並無什麼異樣。”
宋嬤嬤心頭略松,主子查過就好。或許是她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使,記人記事也沒有以前那麼清楚。
她行禮正欲告退,卻被顧安叫住。
“嬤嬤之間覺得她眼熟,是像誰?”
她身體一僵,慢慢抬頭。
“許是老奴看走眼…皆因少夫人眼睛長得好,令人見之難忘。不知主子可還記得沁妃?”
沁妃,那是父皇生平最寵愛的妃子。沁妃香消玉殞之時顧安不過五歲,隱約記得是位長得極美的女子。
父皇最寵愛沁妃,但母后卻並不嫉妒,還時常召沁妃說話。宋嬤嬤這一提,他倒是有些印象,沁妃和周月上,兩人都長著一雙極大的眼睛。
“嬤嬤覺得她長得像沁妃?”
“老奴年紀大,應是想岔了。”
顧安面沉似水,揮了揮手,宋嬤嬤便躬身離開。
關門的聲音在夜裡格外的清晰,周月上聽著腳步聲朝外走去。認出宋嬤嬤的身影,這麼晚,對方與顧安在商議什麼?
一夜無話,待天明時,周月上喚來耿今來,讓他去打聽周家另外兩位姑娘的情況。周家那對夫妻,不僅是不配為人父母,連人都不是。
那樣的人,哪配有兒女繞膝,活該孤獨終老。
耿今來領命離開,回來時只帶回周大丫的消息。周大丫嫁在莊村,其夫名喚莊鐵柱,是個有名的懶漢。
不光人懶,還愛打婆娘。
今來去時,正巧那莊鐵柱喝了兩杯貓尿,趁著興頭在打周大丫。
“畜生,我去收拾他!”
周月上一聽,只覺得心肺都要氣炸,許是自己有一些原主的記憶,對於這些姐妹的遭遇感同深受。
“少夫人,奴才當時氣不過,已揍了那莊鐵柱一頓。並且放了話,要是他再敢打人,奴才隔三岔五去揍他一次。”
“好,你做得好。”
周月上覺得氣順了些,對於那等無賴,以暴制暴最簡單。
“少夫人,奴才也去鎮上花樓問過。你那三姐初時確實就賣在那裡,但不知怎麼的,被一個外地人看中,已經買走。奴才仔細問過,花樓的老鴇只知對方姓洪,其餘一概不知。你放心,奴才託了人四處打聽,一有消息就告訴少夫人。”
耿今來最近接觸了周家的事,只把那周氏夫婦恨得咬牙切齒。
天下哪有那樣的父母,要不是親眼看到,根本無法相信。
周月上翻湧的情緒已漸漸平復,嘆息道:“也只能如此。”
心頭的恨意卻是難平,這口氣憋得她難受,發不出來,生生堵在她的胸間。耿今來看著她在院子裡轉圈,頭撓了撓,一臉不解。
顧安從屋內出來,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臂。
“相公?…你拉我去哪裡?”
“今來,套車!”
顧安冷聲吩咐著,耿今來忙反應過來,去成家套馬車。
成家的老僕一個字都沒問,幫著他一起套車。馬車很快停在顧家的門口,顧安拉著周月上就上了馬車。
“相公,我們去哪裡?”
“莊村。”
去莊村做什麼?周月上疑惑著,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難不成他還有熱血,聽不得周大丫受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