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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了半天,口都說幹了,抿口茶水,留點時間給對方緩緩。
哪知再抬頭時,死丫頭還是一臉的無波無瀾。
罷了,一根木頭樁子,何必指望她能聽懂自己話里的意思。
“嬸娘就跟你開門見山,以你現在的樣子,是無論如何都入不了你公婆的眼,就算是安哥兒承認你也不行。可是嬸娘不會不管你,你若是聽話,嬸娘自會站在你一邊,替你美言。”
周月上可算是明白這女人的打算,原來是拉攏自己。
依靠百城王,還是靠攏顧家,她心裡早有定論。
“嬸娘,你說的這些四丫聽不懂。”
秦氏說了半天,不想換來她這句話,當下杯子一放,冷臉下來。
“四丫,嬸娘不管你聽不聽得懂,可你若是以為有安哥兒護著你,就可以作天作天為所欲為,那真是大錯特錯。”
身邊的婆子遞過來一物,秦氏用手抖開。
“你是如何進的顧家,白紙黑字寫得分明。那可是我用二兩銀子從你父母手上買過來的,說穿了,只要這東西在,你是人是奴還未可知,又從何談做什麼少夫人?”
周月上大眼盯著那張紙,紙張有些泛黃,確實是賣身契,但卻不是她的。
敢情秦氏尋了他人的賣身契來唬她,是想逼她就範。
“這東西只要在一天,你就是顧家買進來的奴才。倘若你聽我的話,那嬸娘自是當它不存在,讓你和安哥兒夫妻和美。”
“你看,這上面還你畫的押。雖然那時你假死過去,但畫的押是作數的。四丫,你想想看,嬸娘哪裡會害你,不過是想讓你多勸勸安哥兒。他身子有病,日日耗著也不是個事。家裡住得擠,與他病情無益。咱們顧家是在上河村發的家,那裡還有祖宅。看風水的都說咱們顧家的風水極好,嬸娘想著,安哥兒若是能到那裡養病,必會大有益處。他病一好,你就能與他去京城,你說是不是?”
周月上看著她,心裡琢磨。她繞了一大圈子,原來是想讓他們自己提出搬走。想想也是,顧家能有今天,顧安的父親功不可沒。
這兩口子心裡想攆人,卻又怕丟名聲,所以才會想法子讓他們自己主動提出。
料准自己不識字,隨便拿張身契就來唬弄。要她真是原主,興許會被唬住。不過經由此事,她倒是放了心,看來秦氏的手中並沒有原主的身契。
能離開顧家,自己是願意的。
大大的眼睛眨了兩下,像是才聽明白對方說的話,“四丫明白了,這就去與相公商量。”
秦氏這才露出笑意,把那張紙收好交給婆子。
“嬸娘就知道四丫是個懂事的,你放心,將來你若要進京,嬸娘就將這張紙燒了,保你無後顧之憂。”
周月上暗道,這女人是篤定顧安活不久,自己不可能有機會進京。以後顧家這兩口子有的悔,想必腸子都要悔青。
她笑笑,轉身出了屋子,連個謝字都沒有。
“少教!”
秦氏皺著眉道,面色沉著。
“娘,你說她能說動那病癆鬼嗎?”顧鸞一直在裡屋的門背後聽著她們說話,見周月上一走,立馬跑出來。
“你可別小看她,越是山里出來的人,越是刁鑽。她想進京做大少夫人,就一定會聽我的話,保不齊她還真能磨得動。”
“女兒真替娘不值,以娘的身份,縣裡的哪家夫人不是高看一眼。娘何必與那起子粗野之人苦口婆心,她怕是真的開始痴心妄想著有朝一日進京做顧家的大少夫人。”
秦氏譏笑一聲,“讓她想吧,不過是一場空,能不能活得過今年都未可知。大少夫人?那是做夢!”
瀕死之人突然大好,誰能保證不是迴光返照。若真是迴光返照,斷氣就是不久後的事情。上一次是來不及,這一次無論如何都得讓人死在外面。
“你放心,他們會搬出去的。”
顧鸞歡喜起來,摟著秦氏的手臂,“還是娘好。”
家裡住著那麼兩個晦氣的人,哪家的兒郎願意娶她?父親顧著兄弟之情,說什麼也不肯讓他們搬走,若是他們自己提的,想必爹也沒有辦法。
秦氏拍拍她的手,母女二人相視一笑。
第7章 讓位
周月上回去後,耿今來不在,屋子裡唯有顧安一人。
顧安醒著,正在看書。
她把秦氏說的話都說了一遍,隱去那賣身契的事情。這事問他沒用,他那時都病得人事不知,要問得問耿小子。
再說顧夫人明顯是誑她,她連耿小子都不必去問。
末了,她就那樣看著他。
以他的出身,應是不能忍受旁人的冷待。她想著,皇權鬥爭那麼殘酷,他一身病避居在此,圖的就是能安心養病。
或許這才是他一而再容忍顧氏夫婦的原因。
他眼眸垂著,白到透明的臉上比前日看著有些生機。簡單的青衣,無任何繁複的紋路,發僅用布帶束著,背靠在床頭。明明是病態的男子,眉宇間卻是雲淡風清,淡定優雅。
許久,他都沒有出聲,不知在想些什麼。
“相公,這顧家呆著憋屈,於你養病確實無益,若不然咱們搬出去吧。”
顧氏夫婦明顯想攆他們走,顧夫人口中的那什麼鄉下祖宅在她看來,比呆在這裡還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