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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夫妻,哪有不同室而居的道理。你要不是丫頭,怎麼一人獨睡一間房,不與自己的相公睡在一起?分明是個丫頭,做著當主子的白日美夢。待我明日告訴顧兄,說你一個丫頭竟敢覬覦他,看他不將你發賣掉。”
周月上沒休息好,本來心裡就有火氣。一聽這話,那火冒竄得老高,“蹭蹭”地往上跳著,從心裡一直燒到眉心。
“胡公子,或者我應該叫你胡小姐。你一個女子,深更半夜跑到男人的房門前搔首弄姿的,豈不是放蕩?”
胡思臉一白,神色略有些慌亂,左右看看,四下無人,很快又恢復。倒是不裝了,索性一把丟開酒壺,作嬌怒狀。
“你一個丫頭懂什麼!我這是為了行走方便,便宜行事。我告訴你,你可不要胡言亂語,要是壞了我的名聲,我爹饒不了你。”
她爹?
看她這樣子,或許還真有一個了不得的爹。果然無論在什麼年代,都是靠拼爹。要不是有個厲害的爹,就她這做死的性子,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
“我管你爹是誰,他要是養出不顧體統的女兒,憑他是什麼大官,我照樣敢罵。”
“你…好生粗魯,不知所謂。就你這樣的丫頭,還敢冒充少夫人…”
胡思氣得發抖,從來沒有人給過她氣受。在滁州的家中,就她一個主子,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是她想得到的東西,下人們總會替她弄來。
“我說了我是他的夫人,你偏自欺欺人,一百個不相信。你到底想做什麼,難不成還想勾引有婦之夫?”
“什麼有婦之夫?你哪點配得上他?”
周月上抱著胸,冷冷一笑,“我配不配得上他那是我的事,誰讓我命好,八字旺。”
胡思瞪著眼,努力怒視著她。
她的眼神極大,誰要是和她比眼睛,那簡直是自取其辱。
很快,胡思敗下陣來,嘴裡哼哼,“你可能不知我爹是誰,要是你知道的話,一定會後悔今天對我說的話。”
“我不管你是誰,你要是敢打我相公的主意,也要問問我這個做妻子同不同意。還有,說句難聽的話,姑娘這長相,長得實在是太過差強人意。我奉勸你還是務實些,莫要做一些不切實際的美夢,孰不知以你這樣的樣貌,便是綾羅綢緞錦衣華服也撐不起來。”
周月上哪裡會給她面子,當下直戳她的心窩。無論是什麼年紀的女人,都受不住別人當面說自己丑。
胡思自記事起就是錦衣玉食穿金戴銀,過著眾星捧月的日子。滁州的胡家只她一個主子,那些下人們天天將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她一直以為自己就像話本子裡才貌雙全的女子,是個男人見了都失魂落魄,傾心相待。
豈知這一天下來,她的自傲被打擊得七零八落,連個丫環模樣的女人都敢羞辱自己。
“你竟然敢說我…”
那個丑字卡在喉嚨處,怎麼也吐不出來。
“丑啊,你沒照過鏡子嗎?就你這樣的長相,連自己身邊的丫頭都不如,還好意思出來招搖,四處勾勾搭搭的。你勸你長個心眼,但凡是上勾的男人,不是騙財就是騙身的。”
言盡於此,周月上真的覺得自己太仁慈了些。這樣的女子,就應該由著被騙個一兩回,才會認清事實。
“你…我…我一定會告訴我爹,讓他…”
“你爹,你爹,真以為你爹是天王老子,是誰都可以收拾。我告訴你爹官再大,上頭還有更大的。小心你四處惹禍,給你爹招來麻煩。”
胡思拼命按著胸口,大腦一片空白。從小到大,她還從沒有受過今日這樣的氣。這個死丫頭…給她等著。
不收拾她,自己不信胡!
她跺著腳,扭著身子就跑回自己的房間。
那頭的房間裡,隱約傳來罵聲和哭聲。
走廊的陰影中,走出來一個人,正是那位老僕。
“顧少夫人,我家小姐多有冒犯,老奴代她賠個不是,還請少夫人包含。”
“好說,只要她不打我相公的主意,她哪怕捅破了天,都與我們無關。”周月上剛才罵了一通,火氣散了許多。
這老僕一看就是閱歷豐富,精通世故之人。面對自家小姐,頗多無奈。
“實不相瞞,我家小姐一直養在滁州,身邊沒有長輩,故而養成這樣的性子。老奴一個下人,不能逾越管教主子。方才顧夫人一番話,正是老奴心中所想。希望她能以此為警,平平安安地回到鄴京,老奴也算是不負老爺所託。”
他這一番話,讓周月上心生好感。
胡思這姑娘實在是糟心,不光是行事隨心,更重要的是一味張揚又缺心眼兒。她敢肯定,要是沒有這老僕一路護送,只怕沒出滁州就不知被騙到哪個山溝了。
“胡小姐的性情我一個外人不好置喙,不過她明目張胆地想賴上我相公,恕我不能忍。但凡女子,可以隨性,可以張揚,萬不可沒有底線不知廉恥。方才我所言並非危言聳聽,鄴京世家盤踞,樹大根深錯綜纏繞。你家小姐這般胡為,遲早會連累你家老爺。”
老僕深以為然,憂心忡忡。
“顧夫人所言極事,老奴一定會提醒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