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頁
“劉皇上,”她捂住他的嘴,不知這個姿勢有多曖昧,“不要說,不要說……”她悵然地搖頭,懇求地哽咽道。
“傻瓜!”劉煊宸更緊一點地抱住她,不是男女間相互傾慕的那種熱情擁抱,是一種關懷,是一種體貼,他不逼她。她不是別的女子,除非自己想通,不然任何人都強迫不了她的。
他發誓,不管是來明的,還是來暗的,她和杜子彬的婚禮都不會有的。
“真的是個傻瓜就好了。”她嘆道,口氣幽遠、迷茫。
不會相思,學說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她緊緊地回抱著他,心中充滿了惆悵和無力。
亭外的雨漸漸地小了,霧氣消逝,陽光再現,被雨沖洗過的天地,清朗得令人眩目。
“要回太醫院嗎?”劉煊宸輕問道。
懷中的小女子悶著不說話,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她竟然睡著了。醫帽歪在一邊,髮絲散在他胸前,淚眸下,櫻唇微軟,看起來既倔強又脆弱。
“皇上。”羅公公領著一群太監和侍衛走到亭子前。
“噓!”劉煊宸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地抱起雲映綠,在眾目睽睽之下,旁若無人地向他的寢殿走去。
六月的皇宮,如沉悶而又平靜的大海,海水下,一股潛流嘶吼著,就欲衝出水面了。
暴雨之後,又是晴空萬里。
是夜,無疑有滿天的繁星,一輪清月,風微微的,難得一個涼爽的夏夜。街頭、巷角,納涼的人多了許多,仰望著星空,議論起馬上快要到來的七夕夜。
祁府,後園,從祁小姐的繡樓中卻傳出“咣當”一聲煞風景的巨響,外面守候的護衛們你看我,我看你,齊齊打了個冷戰。
齊王劉煊羿暴跳如雷地在房中走來走去,毫不在意腳下一地的碎瓷,“祁左相,你……竟然不經本王同意,私自作主辭了祁初聽的官職。”邪魅的雙眸中射出兩束憤怒的火苗。
昨夜,他喝得酩酊大醉,直睡得日上三竿,醒來後,才得知祁左相已經向劉煊宸上交了祁初聽的辭職申請。他不由火冒三丈,白天又不宜出府,好不容易等到晚上,還沒等他上轎,祁府的管家已來到了他的府門外,說是祁左相請王爺過府一敘。
他一進繡樓,房中已有三人,祁左相,還有真正的祁初聽,伶雲閣的大老闆祁公子。
祁初聽一臉梨花帶露,賭氣地背轉身,不看他。
祁公子則一臉冷笑地盯著著他。
祁左相最深沉了,捧著個水煙壺,吱吱地吸著,看不出任何表情。
劉煊羿一瞧這架勢,就知是祁公子燒了把什麼火。
他可不是看人臉色,任人擺布的人,氣急攻心,一下掀翻了房中的八仙桌,子彈就上了膛,開始狂射。
“王爺,老臣也是為了你好。”祁左相把煙壺放到一邊的條案上,緩緩地抬起眼,神情很漠然,“王爺難道不知刑部杜尚書和皇上都已經盯上你了嗎?若一旦王爺被人在宮中識破身份,王爺這幾年的委屈、前幾年受的病床之辱、老臣的苦心,都將付之東流。一個區區的小女官,王爺有什麼好留戀的。”
“祁左相,你跟本王打什麼官腔,”劉煊羿象只憤怒的獅子衝到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咆哮如雷,“你以為本王愛扮個女官,對著一群象花痴般的女人說經論道?本王要的是先皇留下的那封手書,沒有一個冠冕堂皇的身份,本王能在後宮自由出入,能進出書庫嗎?事情剛有了點眉目,你卻來此一招,祁左相,你是不是後悔跟了本王呀?”
劉煊羿口氣中的陰冷和殺氣毫不掩飾,祁左聽嚇得止住了哭聲,祁公子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祁左相卻老神在在,依然一臉平和,“王爺,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從老臣決定和王爺在一起後,王爺就離不了老臣,老臣也離不了王爺。”他不想用一根繩子捆著的兩隻螞蚱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但事實就是如此。“先皇的那封手書,王爺已經探知在何處了,老臣今日也去書庫轉了轉,在王爺描述的那個房間,老臣發現多了幾位侍衛,王爺即使扮成女官,也是取不出來的。那個老臣另想法子,王爺不要擔心。辛苦了這麼多年,突破口就是那手書,老臣怎會不知輕重?”
劉煊宸氣焰的溫度降了些,但怒氣仍然難消,“那左相認為突然讓本王辭去女官,杜子彬和劉煊宸就會打消疑慮了?”
“當然不會,但撲朔迷離的局面,他們找不著證據,又能耐老臣幾何呢?”這也是祁左相想出的以退為進,以動震靜的對策。
“哦?”劉煊羿挑了挑眉,悶悶地坐下,陰陽怪氣地問道,“聽左相的口氣,下一步怎麼走,也想好了?”
祁左相淡淡地扯下嘴角,又捧起了水煙壺,吱吱地吸著,好一會,才開口道:“王爺,那位雲太醫是很有個性,請王爺還是疏遠點好。一動她,就扯上杜尚書和皇上,想低調都難。”
劉煊羿一甩袖,“這是本王的私事,左相操心太多了。”
“王爺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會掀起大的波瀾,早就沒公私之分了。”祁左相入木三分地點醒劉煊羿。他本來不想激怒劉煊羿的,但是真的無法忍受下去了。劉煊羿為了得到雲映綠,不惜拿杜子彬開涮,還在伶雲閣中,這不是不打自招嗎?杜子彬何許人,那是刑部尚書,整天瞪著一雙眼,緊盯著他們的人。杜子彬怎麼會不起疑?
“現在,老臣已經對外宣稱初聽得了怪病,必須要及快成婚,才能痊癒。接下來,老臣就該為初聽操辦婚事,以堵口舌。”
劉煊羿冷漠地翹起腿,“左相為祁小姐找到合適人選了?”
“王爺?”祁初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受傷地盯著他,“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她伏在椅背上,傷心地嚶嚶哭著。
“兒子,把你妹妹扶到樓上去。”祁左相對祁公子使了個眼色。
祁公子瞪了劉煊羿一眼,扶起極不情願的祁初聽,上了樓。
“王爺,呵,老臣不知王爺當初允下與小女婚約是出於什麼目的,王爺可能不在意,但小女卻入了心,這可怎麼辦呢?”他狀似隨意,眸中犀利的冷光卻令人不敢拒絕。
“左相,本王是誠心想娶祁小姐的,也期盼著能和小姐共享錦繡江山。可你急於要小姐成婚,本王一個外界傳聞奄奄一息之人,怎麼娶妻呢?”
祁左相微微一笑,“好辦,那麼就讓王爺好轉起來、健康起來唄。”
“呃?”
“老臣已經私下和一些曾經竭力想扶持王爺登大寶的官員們接觸下,試探過他們的意思。他們對王爺的忠心沒有變,可是又擔心王爺的身子是個問題。老臣想,王爺你現在該下床了,走出王府,走進皇宮,讓世人瞧瞧齊王爺棒得足以勝任九五之尊,讓擁戴你的臣子們無後顧之憂。王爺,暗鬥已經沒意思了,現在咱們明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