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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公公揮揮手,讓所有的人都退下。
“皇上,奴才還有件事要向你稟報。”他抖抖愫愫的,喝了一碗熱茶,才穩定下來。
“在凝香娘娘出現之前,有侍衛過來稟報,發現御書房裡有亮光閃了一下,他們趕過去時,大門洞開,裡面的兩間檔案室被翻得一塌糊塗。”
劉煊宸點點頭,“公公,那一天快來了吧?”
羅公公臉憂慮地擠成一團,“怕是那樣的,他們真會挑時候。”
“嗯,沒有關係,朕做好了一切萬全準備。唉,這一通喧鬧,不知有沒擾著宛白。”
他端著燭火,輕輕地走進臥房,床上的人蜷縮成一團,抱著他的枕頭,睡得嘟嘟的。
他手中的燭光不住地搖曳,在地面上造成深深淺淺,閃爍不定的陰暗。
窗子沒關嗎?風這麼大。
他放下燭火,跑上前關了窗,坐到床沿,對著她凝視著,久久的。
“宛白,讓你委屈了。”他喃喃低道,不舍地撫著她白皙的脖頸。
☆、第134章 話說新郎不是我(五)
隔日,秦府。
皎白的手指細心地解開紗布,仔細地觀察了下秦論小腹上的傷口,抿嘴一笑,神情象是很滿意。她轉身從醫箱中另取出一塊紗布,敷上一層厚厚搗爛的雲南白藥,洗淨傷口,紮好紗布,順便替秦論掩上中衣,系上衣結,拉好棉被。
然後,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掀起一角被子,兩指扣上他的脈搏,屏息凝神。
自始至終,秦論一直眼眨都不眨地凝視著她,唇角彎彎,流溢著不加遮掩的愛慕。
“吱”一聲,房門開了,竹青端著冒著熱氣的藥碗走了進來。
雲映綠收回手,微微一笑,讓秦論張開嘴巴,看了看舌苔,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下。
“恢復得很神速,傷口癒合得也很快,但情況仍然嚴重,你腹中的毒愫沉澱多日,一時半會不可能根除。秦公子,這三到四年,只怕你要泡在藥罐子中了。”
“有你在,我不擔心的。”秦論淺笑道,抬起身,竹青在他後面放了個靠墊。他接過藥碗,擰著眉頭,一飲而盡。竹青忙遞給他一枚冰糖,讓他含在嘴中。
雲映綠回應地抬抬秀眉,“等你拆了線,能下地行走,我以後就一個月來一趟秦府替你診治。平時,你就按我開的藥方,準時服藥就行了。”
秦論掩嘴咳了咳,指指柜子里的水,竹青端給他,他喝了幾口,擰著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竹青,我記得誰送了一籃香梨,你去洗幾個來,給你家小姐嘗嘗。”秦論扭過頭說。
竹青眸光一黯,低下眼帘,走了出去。
雲映綠攏起細眉,裝作沒看出他故意支出竹青,眼神在室內游移。
病稍有點起色,秦論就恢復了商人的精明,思維銳利、快捷。
“映綠,你剛剛那話的意思是說我們以後不常見面了嗎?”秦論問得很直接,眸光微厲。
雲映綠咬咬唇,暗暗受驚,勉強笑了笑,“手術成功了,你在養病中,我不需要來得很勤,再說我也有自己的工作,義診怕是也要取消了。”她很含蓄地答。
秦論閉了閉眼,“其實不是要工作,而是你要成親了,對嗎?”
雲映綠眨眨眼,竹青真是多嘴呀!
她點了下頭,“是的。”
“恭喜你,映綠。你真的嫁得很好!”秦論真摯地說,卻抹不去語氣中的失意。“他勝過我與杜尚書百倍、千倍,真應了我以前的話了。但,映綠,你適應宮裡的生活嗎?”
“既然愛他,就努力適應吧!他不是為了我,也讓我做一個自由自在的醫生嗎?”
秦論注視著她,沉吟一陣,突然間笑顏燦爛道:“有你這樣一位皇后,皇宮一定很熱鬧。你又要管理後宮,又可為後宮的女子們治病,那些妃嬪和宮女到是享福了,只是苦了我。”
“你以後也會遇到一個能讓你享福的人。”雲映綠一語雙關,眼角瞄到秦論,以為他在看她,哪知他眼瞪著帳頂,神情非常平靜。
“映綠,我的命雖然是你從閻王手中搶過來的,但感情的事,還是讓我自己作主,好嗎?”
雲映綠臉一紅,絞著十指,難堪地咬著唇。
“我對你講的話,有些你以為是玩笑,有些你知道是真話,但你都處理成了玩笑,一笑而過,不會放在心中。那也好,就是玩笑吧,我當真就行。映綠,患病前,患病後,我的心都是一樣的,從未一點稍離。你和我的心情是不同,那沒什麼。能活著看著映綠嫁人、過得很幸福、被萬民景仰,這就是我最快樂的事了。我這條命,我會格外珍惜的,不會苟活一天,因為它是映綠給我的。”
他說得很慢,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唯恐她聽岔了。
“知道了,我會帶走竹青的。”
她不勸慰他,也不向他說感謝他的厚愛、對不起無力回報這一類的話。
經歷過生死的人,一切都比別人看得透、看得深。
世上最擅變的是人,他現在因為感恩對她說這一番話,過幾年,這份感情就談了。
所以,她沒把秦論的話當成負累,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她又叮囑了他幾句後,便告辭了。
宮裡今天又是硝煙瀰漫,凝香從冷宮跑出來,不知怎麼,跑進了印笑嫣的宮殿,用剪刀刺死了印笑嫣,天蕾公主也跟著遇害。殺過人後,凝香在殿中大吼大叫,又唱又笑,披頭散髮,撕碎了一身的衣衫,徹底瘋顛。
她吃早膳時,滿玉繪聲繪色說給她聽的,那時,劉煊宸已經上早朝了。
雲映綠在秦府中轉了一圈,沒找著竹青,她心中有事,急著回宮。竹青就改天再帶她回府好了!
秦論聽著馬蹄聲消失在院外,俊眸中微微泛起了濕霧。
她要做新娘了,新郎不是他。
大度是裝的,不是不心酸的。
但她的幸福重要,他祝福她。
只是皇宮真的適應她嗎?他不禁生出許多擔憂。
“秦公子,為……為什麼要轟趕我走?”竹青紅腫著眼,從外面走了進來,低著頭,站在他的床邊。
“我……身份低微,沒有盼望做正室,我只要在公子身邊侍候就好。這個要求過分嗎?”
秦論無力地眨了眨眼,“竹青,你的要求不過分。但是我的身、我的心都已經屬於一個人了,我拿什麼分給你呢?”
竹青一怔,受傷地抬起頭,“小姐……小姐她要進宮做皇后了,你不可能等到小姐的。”
“我知道,我的決定和她要嫁誰沒有關係。以前,她占有著我的心,現在,我的命是她給的。我沒什麼好好愛過她,那麼就從這一刻開始,我用我的方式愛她,和她沒有關係。所以,我不能留你在身邊。”
竹青心下一凜,聽得出言下重諾的份量,不禁悲從心起,兩行淚水沽沽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