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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映綠靜心聽了會脈搏,點點頭,“明天我幫娘親再煎點藥服下,防止熱度復升。”
雲夫人窩心地一笑,“哎,有個會做太醫的女兒真好。”
“映綠,你看你娘親一個小毛病,秦公子不知聽誰說了,特地上門來看望,陪著你娘親好久,晚上本想等你回來,藥莊說有急事,他得趕回去。走前,還請我向你轉達他的問候,要你好好保重身子,別累著。秦公子真是少有的禮數這麼周全的年輕人,難得,難得!”雲員外在一邊說道。
雲夫人接過話,“可不是,人來了就行了,還買了這麼多東西,件件都透著用心,這瓶中的桃花也是他折來了,說是山裡的,帶著山野氣息,和東陽城中隨處可見的桃花不一般,聽得我直發笑,真是個會討人歡喜的孩子。”雲夫人小心地瞟了雲映綠一眼,拍拍女兒的手背,“映綠,娘親和爹爹商量了下,過兩天就給秦府回話,把你和秦公子的親事給定下來了,人家都來提親好些日子了,你看呢?”
雲映綠本來是乖乖巧巧地聽著,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她傻了,頭皮發麻,左眼皮直跳。
“娘親,我年紀還沒……太大,考慮親事是不是太早?”她結結巴巴地說道。
“不小了,映綠,你都十九了。前街李員外家和你同齡的小姐嫁到王府,都生第二個孩子。秦公子人真的不錯,家世也不錯,我和爹爹也不是瞅了很久,才決定的。放心,爹和娘親不會害自己女兒的。”
讓她嫁給那隻公孔雀,太荒謬了。
“娘親,我還要……工作呢!”
“你說太醫院那差事?”雲員外說道,“過些日子給辭了,姑娘家難道還真的在外做事,好好的嫁人,然後相夫教子。你若喜歡行醫,日後在秦氏藥莊,有的是大展身手的機會。”
“娘親……”雲映綠嘴拙,心裡不情願,可嘴上不知找個什麼理由回絕,只得干著急。
“娘親同意你爹爹的話。這事就這樣定了,過兩天先定婚,到了年底再成婚,半年多,可以好好的準備了。”雲夫人喜滋滋地說。
雲映綠挫折地直眨眼,就這麼幾句話,把她的下半輩子給定了?不是吧!
雲員外見她急急的要反駁,忙拉住她的袖子,“映綠,你娘親身體剛有點起色,讓她早點歇息吧!”
雲映綠的嘴一下又被堵上了,她無奈地向娘親道了晚安,和雲員外走了出來。
“爹爹,這婚事,我覺著不太妥。”雲映綠站在院中,擋住父親,說道。
“有什麼不妥的?”雲員外問道,“秦公子是東陽城數一數二有才有貌的公子,爹和娘都挑不出一絲瑕疵。映綠,莫非你心裡另有他人?”
“沒有。”她可憐的一點戀愛經驗,還是那個人渣唐楷給的。現在想想,毫無任何可回憶的甜蜜。她來東陽才幾月,是認識了幾個男人,可她從沒往男女情愛上想過。
除了醫術,她做任何事都慢一拍,而感情,比任何事還要慢一拍。估計,等她懂得情愛,會不會已頭髮白、牙齒掉光光。那麼老,懂了,還有人要她嗎?
“那不就得了,你沒有,爹娘幫你選,就秦公子。”
“他沒有任何瑕疵,我有呀,我們不般配。”雲映綠急中生智說道。
雲員外笑了,憐惜地拍拍她的頭,“傻女,在爹爹的眼中,你更無任何瑕疵,你連皇子都配得上,莫談秦論了。乖,累了一天,讓竹青幫你把頭髮弄乾,早點睡去。”
雲映綠僵立在原地,直發愣。
她是本來想早睡的,現在還能睡得著嗎?
她心裏面不能有心思,這婚姻大事可是個大心思,壓在心頭,重呢,喘不過氣來。她信步走進後花園,自如地走向那堆石塊,趴上牆頭,看一會月影,看一會樹動。
竹青找了過來,替她披上件外衣。
她迎著風,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小姐,是不是有人在想你了?”竹青笑問。
“迷信,這是氣息暢通,也有可能是病菌作怪。誰會無聊地想我,除了病患。”還有那隻花孔雀。
竹青嘆息。
“小姐,你為什麼聽到秦公子來提親就不開心了?”竹青是最會察顏觀色了。
“唉,不是不開心。又沒見過幾次面,彼此又不了解,連感覺都沒有,突然說要結婚,不奇怪嗎?”雲映綠搖搖頭,不能苟同。
雲映綠才十九歲呀,她今天才知自己確切的歲數。
不好意思,穿回過去的姬宛白可是已是二十六歲的一把年紀了,不知姬宛白可適應?
“不奇怪呀!東陽女子向來十五歲就成親。若不是小姐和杜公子退婚,小姐你也早就結婚的。”竹青用蚊子哼哼的聲音,嘀咕道。
雲映綠好奇地扭過頭,“計劃中,我準備是多大結婚的。”
“十八歲。”
主僕倆驚愕地一起轉過身,這聲音不是竹青的。
只見牆頭上樹葉嘩地一陣搖晃,牆對面緩緩站出一個身影,月色淡淡地籠在他寬闊的兩肩,如披上一縷輕紗。
☆、第34章 話說牆頭馬上(二)
“杜公子!”
“杜大人!”
雲映綠和竹青定睛一看,不約而同一起驚呼。
“你怎麼在這裡?”
杜子彬抖落肩頭不慎蹭到樹枝碰掉的兩片樹葉。“這是我家院子。”淡然的口吻,說得理直氣壯。
雲映綠和竹青對視一眼,也是哦,牆對面確是杜家的院子,只不過這攀牆頭之事,不象是正義凜然的杜子彬大人所為。
牆頭馬上,花前月下,盈盈一牆間,脈脈不得語。這該是戀人之間最浪漫、無形勝有形的一種高等境界,好似佳期如夢的美妙時光。
可這杏眼對闊目,愕然比冷然,身邊還有個旁觀者瞠目結舌,任誰也沒覺得這一刻有多浪漫。
雲映綠眨巴眨巴眼,連先前在鬱悶什麼都給忘了,就覺著這個杜大人今晚透著點不正常。
“在你十四歲時,你我定婚,兩家約定,在你十六歲的秋天,迎娶你過門。沒想到家母隔年因病去世,我要為母守孝三年,婚事就往後挪了二年,定於你十八歲的秋天。在你十七歲時,你要求退婚,我同意,你我婚約正式取消。”
杜子彬不帶感情的敘說,聽著象是在說一件與已無關的事。
雲映綠還好,這事真正經歷的人遠在二十一世紀,她不太有觸景生情的羞窘或者難堪,聽得連連點頭,還贊道:“杜大人的記憶真好。”她這下,算把雲映綠與杜子彬之間的糊塗帳給理清了。
杜子彬揉揉心口,感到舌尖處有股腥甜在涌動。
竹青可是整件事情的全程目睹者,聽得替小姐臉紅,笑得乾乾的,站都站不住,“小姐,我……去給你拿件衣服披著,外面涼。”她實在無顏面對杜子彬,躲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