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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府的人正忙著,門倌慌慌地跑進來稟報,娘娘回府歸寧了。把個雲員外和夫人差點嚇軟在地。
劉煊宸一身珠灰的長袍,玉樹臨風般牽著身著粉色羅裙的雲映綠走進院中。他微笑地安慰眾人,不必訝異。今兒無事,帶娘娘回府坐坐。以後想出宮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他謙和的態度讓滿府的人激動得熱淚盈眶,他還不讓眾人特意陪他們,繼續忙好了。
眾人哪敢違背君意,拘謹地立著原地。雲映綠想了想,把劉煊宸領上繡樓,遠離人群,這下,眾人才敢放下手腳做事。
兩人呆在繡樓中,劉煊宸隨意翻著桌上的幾本醫書,話很少。雲映綠靜靜地陪著他,問他要不要睡一會。他擺手,反手一抱,將她抱上膝頭。
她輕呼一聲,不安地看看外面,生怕有人撞進來。
“煊宸,這是在雲府。”
“朕知道,這是你的閨房,不是皇宮,朕更想放鬆一下。”他悄悄伸手扯落她頭上的釵環,散落一頭秀髮,將自己的臉埋在她的秀髮中,深深吸了一口氣,“宛白,上天為什麼會安排朕與你相遇呢?”
雲映綠嫣然一笑,“我們以前不就說過,為你生兒育女呀!煊宸,你……想要孩子嗎?”
“不要提孩子。”他身子突地一顫,抱得她更緊了。“朕累了,什麼都不要說,朕有點累了,只想這樣坐一會兒。”
“那我還是下來好了,這樣抱著,你會更累。”
“不,宛白,不要動,朕喜歡這樣抱著你。”
她紅了臉,只好就這樣僵硬地坐著。
“宛白,你對朕失望嗎?”
“為什麼會失望?”
“朕並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是一個個平凡無奇的男子。”
雲映綠噘起嘴,“那天我去包子鋪買包子,把店老闆的眼珠差點嚇掉下。他們以為我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沒想到我會對著包子猛吞口水。”
劉煊宸淡淡一笑。
“宛白,你在你原來的那個地方,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但我的一個未婚夫,呵,不過,他並不愛我,他只是利用我。他外面有許多情人,他看中的是我父親的財產還有我的醫術,他說我是他實用型老婆。”
劉煊宸俊眉一豎,突地眼神又黯淡了下來,“你……愛他嗎?”
“沒有啦,在穿越前,我剛和他分手。呃,今天怎麼問起這個?”
“朕想多了解下你,宛白,朕明天……”劉煊宸心中象被扎入了一把利劍,突地疼得弓起了腰。
“煊宸,明天什麼?”雲映綠大眼眨了眨,“明天我們繼續微服出宮,我們去北市逛逛,那兒有許多歌館茶樓。”
劉煊宸苦澀地笑笑,沒有作答。
兩人在雲府用完了早膳,就回宮了。
回宮後,劉煊宸在御書房處理幾封加急的奏摺,一直沒出來。虞右相夫人進宮請求晉見,他也回絕了。
萬太后從虞相府回宮,到寢殿看了看雲映綠,問皇上今日可好?
雲映綠淡淡地回道,很好。
萬太后欲言又止,不敢迎視雲映綠譴責的目光,坐了一會便回宮了。
換作別人,在昨晚一樁樁的惡跡被曝光後,要麼以自殺謝罪,要麼深居簡出,與世隔絕。但是曼菱尚存人世的消息,給了她無尚的勇氣。她貪戀著風燭殘年時這來之不易的溫馨,她想活著,好好地活著,等到曼菱懷孕,等到曼菱生下孩子,等到孩子長大……
榮華富貴,如過眼雲煙。
唯有親情才是最真切的。
只是皇上……不,不,皇上現在有了雲皇后,齊王又被鉗制,他會快樂起來的。
萬太后一步幾回首,看著寢殿上金光閃閃的飛檐,自言自語。
劉煊宸是天近傍黑時,回到寢殿的。用過晚膳後,兩人隨意聊了幾句,因昨晚沒有歇息,兩人早早就上床了。
雲映綠睡得很不踏實,她聽著劉煊宸平穩的鼾聲,極力抑制著翻身的衝動,聽到四更的梆子聲,她才合上了雙眼。
似乎就閉了一下眼,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哭喊聲。她驚愕得睜開眼,劉煊宸已起床了,枕頭下壓著一封信箋。
雲映綠的心“咯”了一下,顫抖地拿起信箋,還沒展開。
滿玉滿臉是淚地沖了進來,撩起帳幔,羅公公雙唇哆嗦地站在外面盯著她,顫抖的雙手中捧著一道聖旨。
☆、第141章 話說垂簾聽政(一)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肌膚……
雲映綠盯著眼前一道亮光閃閃的珠簾,心底一再重複著這兩句話。
不管歷史學得好不好,只要是中國人,都知道在清朝出了個禍國殃民的慈禧太后,她做過最著名的一件事,那就是垂簾聽政。
不知歷史上有沒記載,魏朝時,曾有一位雲太后也做過這麼驚世駭俗之事。
雲映綠動動僵硬的脖子,頭上那頂鳳冠實在太沉了,她偷覷下外面象嚇傻了的文武百官,如果他們瞧不見裡面,她能不能悄悄把鳳冠先摘下來,然後出去的時候再戴上。
“娘娘,上朝啦!”還沒抬手,羅公公俯下身,在她耳邊悄然說道。
“哦哦!”她忙正襟端坐,雙手放在膝上,筆直地看向前方。
“……娘娘千歲、千千歲!”朝臣雙膝著地,不管老少,齊聲頌道。
雲映綠有點恍惚,下意識地摸向袖袋,捏到一封信箋,輕輕抽出,她深吸口氣。
“宛白:原諒朕的不告而別。朕在床邊坐了很久,看著你恬睡的面容,朕想吻吻你,但怕你驚醒,一對上你清澈的雙瞳,朕就沒有離開的勇氣了。”
“宛白,朕此刻很亂,象失去了魂魄的空殼,沒有辦法定下心來治理國事,沒有想好以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這發生的一切。朕不是棄位,也不是逃避。朕需要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沒有任何人打擾的情形下,把所有的事都好好的想一想、理一理。”
“朕只要呆在皇宮中,看到太后、右相、晉軒,朕腦中就一片空白,心象被人扯著一般的,生疼生疼。二十六年來,看著曼菱與晉軒的溫馨相處,朕曾偷偷奢想過,如果朕是右相的孩子,該有多好啊!當朕的願望實現時,朕發覺這一點都不好,甚至是殘酷的。事情的前前後後,你都知曉了。朕很早前就猜測到朕有可能不是太后所生,朕曾旁敲側擊試探過太后,但每次太后都以嚴詞斥責朕。朕所以才任由齊王來折騰,想以齊王之手來解開朕心中的疑惑。可是朕又多麼不願意那是真的呀!”
“宴會殿上的一幕,朕不算很訝異,朕只是有一點心碎,感到朕象一根漂泊無依的草,顫微微的在天地間尋覓著家的方向。真正把朕擊倒的是右相為了成全太后的野心,把朕送進宮,毀掉晉軒的臉和面容。晉軒一定是知情的,他這些年壓下自己對曼菱的感情,顧著孝心,顧著兄弟情,顧著太后的打算,遠離東陽,流浪在外。幸好朕替他照顧了曼菱,有你的協助,二人終成了眷屬,這算是朕唯一欣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