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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傑出的醫生,為自己的愛人診治時,都會慌亂如普通人。”他撫了下她的頭髮,拉開車門,牽住她的手,走下車。
於不凡說的那項治療,原來是催眠術。
催眠是以人為誘導引起的一種特殊的類似睡眠又非睡眠的意識恍惚心理狀態。在催眠過程中,被催眠者遵從催眠師的暗示或指示,並作出發應,可以使病人喚起被壓抑和遺忘的事情。
“我不認為宛白是失去了記憶,我感覺她更象是靈魂易位,除了外表,她和從前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因為我們的先入為主,宛白自已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誰,我想請老師為她做下催眠,讓她從兒時開始,直到現在,憶起她所有的一切。”於不凡簡單地向老師——著名的催眠心理治療師崔教授介紹了下姬宛白的情況。
崔教授是位頭髮雪白的女子,看上去極其和善。
她瞟了一眼正在把玩著一隻英國茶具的姬宛白,笑著點點頭,“好啊!不凡,也許你會有一個驚喜的答案,我有這樣的預感。宛白,過來。”
崔教授指著一張躺椅,“坐那裡吧!”
姬宛白不解地看看於不凡,於不凡含笑向她眨了下眼。
“不要緊張,放鬆。”崔教授在姬宛白的面前坐下,從袋中掏出一隻鍊表,輕輕地晃悠著。
姬宛白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隨著鍊表的擺動,一會兒左,一會兒右。
“宛白,你感覺室內的溫度好嗎?”崔教授用眼神暗示於不凡退到門邊,房間內靜悄悄的,只有錶針的嘀答聲。
“嗯。”鍊表晃悠悠的,姬宛白意識有些迷糊,心中出奇的平靜。
“這風舒服嗎?”
“舒服?”
“溫度適宜,風微微的。好,閉上眼,宛白,你……看到了什麼?”崔教授的聲音若遠若近,姬宛白乖巧地閉上眼,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舒適和安全。
“東陽大街……雲府,竹青在摘花……家僕在清掃門庭……”
“你在哪裡?”
“我……在繡樓上換衣……一會,聚賢樓要舉行對詩大賽,許多姑娘等著我的新詩呢!”
“記得那天是哪一年哪一個季節嗎?”
“魏朝開元五年,春天,乍暖還寒……那一天,隔壁的書呆子杜子彬被皇上賜封為刑部尚書……”
“竹青叫你什麼?”
“叫我小姐,爹娘叫我映綠……娶賢樓里,才子們叫我云爾青……”
“……”
於不凡雙手交插地站著,意態從容地微笑,但聽著聽著,他的俊眉蹙了起來。
一次催眠只能一個小時左右。崔教授收起鍊表,替現在真正進入深度睡眠的姬宛白蓋上一床薄毯,向於不凡做了個手勢,兩人輕輕出了房間。
太陽已經升到很高了,火火地灑在走廊上。
“怎麼樣,是一個很大的驚喜吧?”崔教授挑挑眉。
於不凡眉宇緊擰,“老師,這……到底是什麼一種現象?”
“在佛經和聖經里都說,人死,只是軀殼的灰飛煙滅,靈魂卻是不朽的,不管是上天堂還是地獄。而且人是有來生和前世的。在唯物主義者的眼裡,這些純屬謬論。但世上無法解釋的事何其之多,科學理論都能一一說明嗎?我個人認為,不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姬小姐在發生意外時,靈魂出體,在時空的邃道中,如花雨紛飛,但因為肉體沒有被毀,靈魂重又回到了原先的身子。只是不幸交錯了。這是一種非常奇特的巧合,在那一個時刻,時空中還有另一具靈魂,而且身體的特性與姬小姐的非常相似,那可能是姬小姐的在某一個輪迴中的前世。這樣,魏朝的雲映綠就成了現在的姬宛白,現在的姬宛白應該成了魏朝的雲映綠。”
於不凡微微一愣,心裡忽地雪亮。
老師這樣一分析,發生在姬宛白身上的一切就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姬小姐身體裡有一個遠古時期的靈魂,所以她會女紅,會琴棋書畫,但對二十一世紀的一切,她無比陌生。不過,我看她適應得不錯,看來被保護得很好。”崔教授笑著說。
“老師,那宛白以後有沒有可能再回到魏朝去呢?”
“如果經常發生,那還叫奇蹟嗎?”崔教授聳聳肩,“她若想回去,除非再次藉助催眠大法,讓她的潛意識去魏朝轉一下,但是時間不能久,不然,生命將會有危險,我是說雲映綠和姬宛白都會有。”
她低頭看下表,“我想她該醒了,這是多麼甜美的一個夢啊!不凡,你可真是撿到寶了,現在上哪找到琴棋書畫精通、又傳統又嫻雅的女孩家?”
於不凡會心的微笑,仿佛看到姬宛白清麗的面容,一絲絲的綻開紅暈。
“是撿到寶。但現在感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在她沒有完全融進這個時代前,我要緊緊抓住她的手。”
“當心被別人搶哦!”崔教授打趣道。
“搶不走的,我會鎖住她的心。”於不凡低低笑了一下,隨著老師走進房間。
姬宛白大張著雙眼,掃視著四周,一時不知道睡在哪裡。
“宛白,睡得好嗎?”於不凡溫柔地拉起她,替她順好頭髮,戴上眼鏡。
崔教授笑笑,避出房間。
“我睡很久了?”姬宛白的精神有些恍惚。
“一個多小時吧,沒有很久。”於不凡給她端來一杯茶,讓她淨口。
“我……的病確診了嗎?”
於不凡抬起頭,看到她心底的擔憂,“宛白。”於不凡輕輕嘆了口氣,握住了她的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似乎想把心底的真誠剖給她看。“病也確診了,我的心也確診了。”
“呃?”姬宛白瞪大眼,黑白分明的眼眸滿是不解。“你知道我的從前了……?”她怯弱地低下頭,長睫遮住眼裡的激流洶湧,別有一種楚楚可憐的神韻。
“宛白,你是誰不重要,從前也不重要,我愛上的是現在的你,無比確定。”他憐惜地握緊她的手,緊到恨不得把它揉到自己身體裡去。
“我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做醫生。”姬宛白眼中一片冷靜。
“北京的醫生多如牛毛,但哪個醫生能畫出那麼靈秀的畫,能繡那麼美的圖呢?宛白,你是最好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欣喜你是現在的樣子,換作以前的你,我只是遠遠地看著,一步都不敢走近的。”
“那你是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笨,笨,笨。”於不凡親昵的咬吻了她一下,“以前的姬宛白我只是欣賞,我對現在的姬宛白可不是欣賞,是愛,不止一點。”
姬宛白唔了一聲,眼睛戛然亮如星辰,“那……我以後是不是就不要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