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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公子扭過頭,看到祁初聽坐在一個奢華的房間裡,面前一瓶酒,正一盞一盞地豪飲著。

    ☆、第91章 話說活色生香(三)

    從走廊里端到杜子彬的房間,不會超過十步的距離,雲映綠卻象走了有一個世紀那麼的長,每走一步,都象走在刀尖子上。她畢竟是個人啊,屋裡的那幅淫亂的場景,光想像就讓她窒息,她不忍、不敢、不願再看到那一幕。

    可是她卻不能丟開杜子彬,她捨不得他被別人這番凌辱著。他是君子,不設防小人,也是為了她,才會落到這番境地。她無論如何在這個時候顧了自己的心情,轉身而去。

    雲映綠站在門外深深地呼吸,握了握拳頭。

    這些房間的門都不上鎖,輕輕一推,便開了。杜子彬累極,已經陷在一堆皺亂的床單上沉沉睡去了,淺淺的呼吸、薄薄的汗……

    兩個女子花容凋零,一臉暈紅地趴臥在他兩側,手臂如蛇般纏繞在他的胸膛上,聽到門響,一起躍起了身,訝異地看著一臉冰寒直直走到床邊的雲映綠,毫不在意把光裸的身子暴露在他人的眼前。

    “滾!”雲映綠用盡全身力氣,從齒縫中擠出了一個字。

    一個女子嬌橫地一翻白眼,“你誰呀,憑什麼在這裡指手劃腳?”

    雲映綠不說話,目光掃視到床前有一個花瓶,她突地抓過來,走到窗前,拉開密封的窗簾,對著紙糊的窗格,揚起手,把花瓶,狠狠地砸了過去。

    “咣當”一聲巨響,窗戶陡地洞開,陽光和風從外面搶著跑了進來,室內立時明亮起來、空氣清新起來。

    “啊,啊!”兩個女子尖叫著從床上爬下,在陽光下,她們終於感到了一絲廉恥,手忙腳亂地拾起地上的紗裙,披在身上,慌不擇路地奪門而去。

    這麼大的動靜,杜子彬只是微微擰了下俊眉,仍沉睡著。

    雲映綠走到床頭,拉過薄被,替他蓋上,縴手心疼地撫上他的面頰,大滴大滴的眼淚撲撲地落在他的頸窩間。

    花瓶摔裂的聲音,引來了秦論和江勇,兩人僵在門外,看到雲映綠痛哭失聲的樣,遲疑著不知該進還是該走。

    秦論心想,雲映綠撞見了杜子彬與青樓女子燕好,心碎欲裂,才會掉眼淚。他有一點心喜,但隨之而來的,是自憐的憂傷。

    江勇一張冷麵,除了蹙眉頭,別人是看不出他臉上的內容的。

    “映綠。”秦論還是走進來了,江勇則轉身離開了。

    雲映綠抬起頭,不好意思地拭去眼淚,“你好些了嗎?”暗啞的嗓音,明顯地帶著淚意。

    秦論拉了把椅子,在她對面坐下。“我睡過一覺,出了一身的汗,現在好多了。我們回錢莊去,竹青還在等我們呢!”

    雲映綠纖指在薄被上亂撫亂觸,她搖了搖頭,“你先走吧,讓竹青自個兒回去。我等杜大哥醒來後,再一同回府。”

    “映綠,”秦論俊美的面容有些潮紅,“這裡是伶雲閣,一會天黑了,就開始正式營業,什麼樣的人都會出現了,你一個弱女子呆在這裡不安全。杜大人和祁大人是同僚,她會找人送他回去的。”

    “不准和我提那個名字。”雲映綠的口氣激烈起來,眸光里閃爍著憤怒。“我不會再讓別人接觸到他,我就坐著這,等著他醒來。”

    秦論苦笑地傾傾嘴角,他悲傷地把頭扭向一邊,“無論我為你做什麼,有多疼你,在你的心中,他始終比我重。對吧?”

    兩行清淚無預警地滑下雲映綠的臉龐,她將手心按住劇烈跳著的胸口,“秦公子,對不起,我只有一顆心,我無法回報你的厚愛,但我們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你若有什麼事,我永遠都會象今日在街上遇到驚牛那般幫助你。我給你的只有這些,其他別再要求我。”

    “你寧可為我冒著生命的危險,卻不肯愛我。”秦論悲哀地閉上眼,“訂了婚,也束縛不了你的心,也許我……也不值得。映綠,如果你……執意要退婚,我……同意,我也不會在這世上呆多久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句低不可聞,雲映綠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只是迥異他話音的悽愴。

    “秦公子,你別講太多話,回去還要多休息,別撐了,我去請江侍衛送你回藥莊。”她站起身,走向門外。

    “映綠,如果我不在這世上,你會記起我嗎?”秦論在她身後輕輕地問。

    雲映綠身子一震,扭過頭,“秦公子,一次落水不會引起生命危險的。”

    秦論淡然一笑,“是啊,我可能太杞人憂天了。我自己去和江侍衛說,你在這裡陪杜大人吧!”

    他越過雲映綠時,停下腳,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

    “映綠,對不起!”他輕聲說。

    雲映綠納悶地直眨眼,“為什麼說對不起?”

    “為我先走,沒有很大的度量坐在這裡,陪著你和杜大人,為不顧你的意願,硬要和你訂婚,為許多許多發生過的所有的事,對不住映綠的地方,我很抱歉。”

    “秦公子,你這口氣怎麼象交待後事似的?”

    “象嗎?怎麼可能?”秦論笑,突地輕輕擁了擁她,“珍重,映綠,以後不要來藥莊義診了,我亦不會再見你。”

    說完,他邁開大步,消失在門外。

    落莫悲涼的話語迴蕩在落日斜射的室內,讓雲映綠不覺生出些歉意。

    她把秦論傷得很重嗎?

    其實,她也受傷了,可是誰又知道呢?

    她回過頭,看看床上的杜子彬,心疼得如被誰緊扯著。如果,如果,她說如果沒有發生今天的事,她已決心對杜子彬說出實情,她並不是真的雲映綠,她是從二十一世紀穿真越過來的姬宛白,是個無趣的婦產科醫生,不懂詩詞,不會風花雪月,如果他能接受這樣的她,那麼兩人就繼續相處下去。如果不能,那麼就分開吧!

    她搞不清楚她心中對杜子彬到底是什麼樣的一份感覺,但在聽他兩眼晶亮說起雲映綠從前種種時,在今天吃飯時、落水時,她不得不承認有許許多多的感覺已經不復存在了。

    但現在,她已經不能再主動向他說出事實了,至少這個時候不能,他已經非常脆弱,她不能再推他一把。

    留下,和愛無關,而是一份尊重和善意的回報,不是孤勇的俠義犧牲。

    可是,她還是替自己感到了一絲委屈。

    也許姬宛白有可能一輩子就躲在雲映綠的皮囊下,失去自我,以雲映綠的名義去愛一個人,也接受被愛。

    可姬宛白才是真正的自已呀,她愛這個名字,以這個名字為豪,也渴望有一天這個名字被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掛在嘴邊,念起來時,一臉幸福。

    再也不可能了。

    雲映綠捂著臉,淚珠從指縫間沽沽地流出。

    當伶雲閣開始笙歌鶯舞之時,杜子彬醒了。清涼的夜風從破碎的窗戶外吹了進來,床頭上的燭火微微搖晃著。他感到身子象是做了一個和映綠有關的無邊無際的春夢,說不出的疲累。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正掩著臉,像在哭泣,或是因為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事物掩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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