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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接著傘沿上滴落的雨珠,“秦公子,你今天也來賞花嗎?”
“不,我等人。雲小姐呢?”秦論笑問,眼中泛起無邊無垠的憐愛。都說雲小姐慧黠過人、貌美如花,讓少年公子們趨之若鶩,其實迷糊起來的雲映綠才招人心動。
雲映綠巡睃著山林、寺廟籠罩在濛濛細雨之中,霧氣漸重,想那個相親的公子一定不來了。“我在等一個已經失約的人。”她說道。
“哦,這麼巧,我等的人好象也失約了,不如,我們倆就結伴同遊吧!”秦論挑挑眉。
“賞花、敬香,我都做過了,這寺廟也轉了一圈,養生池來過了,我今天的任務完成,我該回去向父母交差了。秦公子,你另找別人同游。”雲映綠甩去手中的水漬,秦論見她手濕,拉過她的手,在自己衣袖上拭了拭。
“映綠,如果你等的人沒有失約,你會如何?”
“不如何,看他一眼,回去描述給娘親聽,代表我來過這裡就行了。”
秦論俊眸一細,“如果你看他的一眼,發現對這人並不討厭,會如何呢?”
“絕無可能。”雲映綠皺皺眉,這位秦公子哪來的這麼多假設。
“如果那個人是我,有沒有可能呢?”秦論慢悠悠地轉過身,灼灼地看向她的眼底。
☆、第9章 話說美色無用論
話語一落,秦論瀟灑地轉過身,山風吹起紫色的長袍,打起一個旋,襯著玉面俊眉,英偉得令人目眩,直把人都看傻了。
他風姿優雅地看著雲映綠。
他這話一開口,秦論認為雲映綠不外乎兩個表現:一是雲映綠羞澀地低下頭,不敢與他直視,心中實則樂開了花似的;二是雲映綠臉一板,斥責他輕狂,不顧禮節,當面和人家未出閣女兒家說這些輕薄、挑逗的話語,然後氣得腳一跺,跑出傘下。如果是後者的話,他還得花一番心思輕哄、賠禮,把雲小姐重新逗得笑靨如花。
但不管是哪一種表現,秦論篤定結果都會是一樣的。
雲映綠勢必會成為他秦論的小娘子。
以前,聽聞聚賢樓有位雲公子才色冠絕,所寫之詞,為青樓女子傳唱不息,風靡東陽城的大街小巷。詞中對描寫閨中女兒對愛情嚮往之語,尢為傳神。他很好奇什麼樣的雲公子有著什麼樣的一顆柔心,才能如此揣摩女兒家的心思。
那天在娶賢樓一見,太叫他喜出望外了。
這雲公子,原來是她,不是他,真鳳虛凰。
可是這雲公子並不象街坊中傳說中那樣才華橫溢,但這一點也沒讓秦論失望。他在雲公子在青一陣白一陣的面容中,發現雲公子有著比才華更吸引人的一面,那就是——可愛。
女人因為美麗而可愛,女人因為可愛而顯得格外美麗。
雲小姐就象是一個強大的磁場,無條件吸引著他向她靠近。
他十六歲接管家業,把秦家藥莊和秦家棺材鋪打理得在東陽城令各家店鋪高山仰止,本人又俊美絕倫、氣宇不凡。這樣的男人自然眼高於頂,東陽城中多少大戶人家的小姐託了人上門說媒,想與他聯姻。那些別人口中的美女、佳人,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堆庸脂俗粉。配得上他秦論的女子,他擔心怕是還沒生出來呢!
他是一個寧可靈魂孤單,也不願肉體遷就的男人。
自古聖賢皆寂寞。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一晃也二十有四了,沒想到,在這桃紅柳綠之際,竟然讓他遇到了雲映綠。
他第一次放下身架,苦心積慮地象他向來不屑的公子哥們,傻傻地在這慈恩寺,玩相親的把戲。
不想太多,只要博得麗人芳心,委屈就委屈點吧!
讓人意外的事一樁接著一樁。
雲映綠一不含羞,二沒驚慌,淡然地掃視了他一眼,目光平靜地掃向了外面越來越密的雨簾。
咦,這雨怎麼下得有完沒完,可不可以請秦公子送她到停車的樹下呢?她尋思著怎麼開口。
一場春雨,兩種思緒,默默交纏著。
“雲小姐,你……沒有聽到我剛才的話嗎?”秦論先沉不住氣。
“我還沒到耳背的年紀,當然聽到。”雲映綠氣定神閒地應聲道。
“那你為何不回答我?”
“秦公子,我一向只根據確定的症狀下結論,對於莫須有的、假設的子虛烏有,我不願意浪費時間。”她一字一句,神情很認真。
秦論的俊眉蹙了又蹙,最後擰成了一個結。
“雲小姐,你認為我說的如果,沒有可能是真的?”秦論咽了下口水,眼睛滴溜溜轉了一下,瞧四面無人,清咳兩聲,一隻手輕擱在她的肩上,“那好吧,我坦白告訴你,我就是今天和你約在養生池見面的那個人。”
“哦!”雲映綠眨了下眼,一臉如釋重負,“這樣啊,那真好,我回去可以向娘親交待了。”
秦論抓狂地抿了抿唇,“你……你說沒別的要說嗎?”姑娘家這時候不是應該害羞地低下頭,而不是這一臉無動於衷地眼睜得大大的盯著他。
“要說什麼?”雲映綠一頭霧水。
“你對我的印象……是什麼?”秦論挫敗得想怒吼。
雲映綠沉吟了一下,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個人感覺你喜歡穿色彩鮮艷的衣服,別的沒什麼印象。”
秦論就象是被打敗的孔雀,喪氣地直嘆息。
“雲小姐,你對我就沒有生起一點歡喜之意嗎?”他好歹也是有才有貌的俊偉男子呀!
“我們只見過兩次面,談不上歡喜和討厭。”雲映綠皺皺眉,“不過,你幹嗎在意那些呢?”秦公子的臉上的表情怎麼那樣難看。
“你不覺得我很英俊,不覺得我很優秀?一點都不心儀?”秦論也不迂迴了,厚顏問道。
雲映綠沉默地看著他,她現在稍微有點明白秦論要表達的是什麼了。說實話,在她的眼中,一個英俊的男人都沒一本醫書讓她感興趣,再加上唐楷的事情發生在前,她對英俊男人的反感就更加重了。
一個人想以面相誘人,這動機就不純。
“秦公子,人的長相就是一具皮囊,象一幅畫似的,有的是精品畫,有的是粗劣的畫。精品畫,美侖美負,可看多了,會產生審美疲勞。而粗劣的畫,淺描淡繪,更貼近真實,也留有許多可以發揮的空間。我個人願意多看一些粗劣的畫,沒什麼壓力。秦公子優秀與否,這在東陽城中是有目共睹的,不需要我寫篇什麼頌賦來畫蛇添足。心儀這個詞,我還沒研究出是什麼意思,所以沒辦法回答你。”
她條理清晰地把他所有的問題,逐一回答。
美色有一天還會成為障礙。精品畫、粗劣畫,真想得出來!
秦論看著她,差點沒背過氣去,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覺,心中卻象被她淡淡的性情牽扯得更凶了。
對,如果雲映綠和別的女子一般,他憑什麼喜歡上她?他喜歡的不就是她這一份不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