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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董事長夫婦心疼之極,決定周末帶女兒去郊外的別墅散散心。

    在近郊別墅區,天然河流改道成縱橫的水網,並且匯聚成為巨大的人工湖泊。湖邊綠草成茵,林木參天,一棟棟別墅掩映水邊樹叢,如同一朵朵含苞的花蕾,帶了一種低調的炫耀。

    這個時候,正是油菜花開得正盛時。別墅區的另一邊就是一大片油菜花田,金色的花束在陽光下搖曳生姿,那種壯觀的美令人屏氣凝神。

    姬宛白在別墅中里里外外轉了一下,寬敞的陽台是她最喜歡的。在魏朝,有這麼大個宅院不算稀奇。但在喧鬧的北京城,忽然跑出這麼一個安靜的地方,她覺得象是場夢。

    這裡的別墅家家都建有游泳池,對面不知是哪家,邀了一幫朋友過來度周末,幾個不怕冷的妙齡女子,等不及地換上泳衣,嘻笑著,輕盈地跳下泳池,做了一朵朵出水芙蓉。

    姬宛白羞澀地收回目光,象這般只裹了幾片布的站在人前,她還是有點不能接受。

    她信步出了別墅。

    僻靜的林蔭小路,水邊的微風拂過,嗅著油菜花的清香,很是愜意。

    美景與人共享,才覺得開心。一個人這樣獨自走著,不知覺就有了一絲傷感,孤獨象只毛毛蟲齧著心,痒痒的、麻麻的。

    想起於不凡是件多麼自然的事呀!

    這個時候,他在幹嗎呢?呆在那座頂樓公寓看書?

    姬宛白狠命地甩甩頭,不,不能想了。除非她死,她是決不可能再回頭了。

    這誓言發得很沒底氣。

    林蔭小路的盡頭,便是田間小徑了,姬宛白怕迷路,轉身準備回去,她忽然看到前面一棵大槐樹下,立著個畫架,一位頭髮長長的男子手捧調色板,正在畫布上塗塗抹抹。

    她好奇地走過去,發覺男子畫的正是眼前的鄉野風光。不過,這種畫法卻是她不熟悉的。

    她擅長水墨畫,以毛筆為工具。水墨畫清雅、幽遠、細膩,男子這畫近看象是一堆色彩潑在畫布上,把目光挪遠,會發覺這種畫美得比較濃重、誇張、艷麗。

    她禮貌地立在男子的身後,看著他拿著象把小刷子一樣的畫筆沾點油彩,這兒抹一點,那兒抹一點,不一會,一幅明媚春光就躍然於畫布之上了。

    “真漂亮。”她不由地讚嘆出聲。

    男人甩了下長發,回過頭,看著陽光下的姬宛白,身上薄薄地鍍了一層金粉,淺笑晏晏,髮絲輕拂。

    他微微一笑,“奇怪嗎?這是西洋油畫,你的是中國畫,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畫技和風格。”

    姬宛白很詫異地眨眨眼,“你……認識我?”

    男子笑著收起調色板、畫筆,調侃地傾傾嘴角,“這麼年輕的教授,學院裡僅有一個,想不認得你都難。”

    “你也在學院裡教書?”

    男子把用在手上蹭了下,“對,我是美術系的講師,姓石。”他向姬宛白伸出手,姬宛白臉一紅,意思地碰觸了下他的指尖,就縮回了手。

    男子笑,並不介意,發覺她愣愣的神情很可愛。

    姬宛白雖然在學院教書,但她課極少。她以為這教課就象唱戲的票友一般,純粹玩玩。她不僅不認得同事,學生也記不住幾個。走在學校里,別人向她打招呼,她就點點頭,根本搞不清誰是誰。

    “我們一大幫人記你一個很容易,你一人記一幫子人太難。不認識我是應該的,你不需要內疚,何況我也不是個什麼帥哥。”男子自嘲地揚揚眉梢,動作俐落地拆畫架。

    姬宛白打量了男子一眼,這男子和於不凡差不多年紀,濃眉闊目,英氣勃勃,很有男子氣概,和於不凡是兩種類型。

    唉,又是不經意地想起於不凡了。

    她恍惚地哦了一聲,轉身離開。

    “別忙走,幫我拿點東西。”男人很熟稔地喊住她,塞了一個小包在她手裡,自己提了個大包。

    “我……們也同路?”姬宛白咽咽口水,問。

    男子聳聳肩。

    原來這位石老師也是隔壁別墅請來的朋友,他幫主人邀請姬宛白一同過去玩,姬宛白拒絕了。

    這個周末過得一般般,不算開心,也不算鬱悶,很平淡的一天。

    但姬宛白卻是記住了那位畫油畫的石老師。後來在學院裡上課,經常與他不期而遇。

    石老師是個很健談的人,姬宛白對油畫又產生了興趣。他非常熱心地為她講解,帶她去畫廊參觀畫展,還教她素描。

    兩人漸漸就走得近了。

    有天,石老師帶姬宛白去素描室,她第一次看到一群學生,圍著一位裸體女模,畫人體圖,姬宛白羞得差點沒鑽地縫裡,覺得石老師很是齷齪。

    以後,對石老師不禁就疏遠了,學油畫的興趣慢慢淡了。

    不管她如何努力融入這個時代,還是有許多事物是她無法承受的。

    石老師很是納悶她態度的轉變,約了她幾回去看畫展,她防衛地瞪著他,頭搖得象撥浪鼓。

    石老師是個聰明人,碰了幾回壁,摸摸鼻子,折身而退。

    他不是沒有想法的,只是一個巴掌怎麼拍得響呢?

    但關於他倆之間,還是有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說不脛而走,隨風吹到了蘇放的耳朵里,蘇放又以十萬火急的語速轉告於不凡,中間,還添了幾勺油,加了幾匙醋。

    於不凡傻眼了。

    他本意是教她學會珍惜,可沒想到,結果卻是她沒用地放棄了他。

    知道守株待兔的農人是怎麼死的嗎?是被那活蹦亂跳的兔子給氣死的。兔子已經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樹衝來,就在撞上的那一刻,她改道了。

    天色已灰,雲層很密,夕陽的光線漸漸被陰霾的天色截斷。

    這個城市的雨季怕是要來了。求學的天之嬌子們走出校門,看到路邊站著的一位臉色陰沉、手拿雨傘的男人,詢問地看向同伴。

    姬宛白走在人群中,找尋司機的車停在哪裡,一抬眼,在撞上某道斥責的視線時,瑟縮地忙把目光轉向別處。

    多久不見了?

    自西點店一別,又是半月過去了。

    這半個月漫長如千年,磨滅了她所有的自信。她不記得她發過的誓言,卻學會了等待,等待讓她知道了什麼叫死心。

    她不敢認為,他是來接她的。怕重複在西點店的慘況,她很自覺地繞開他。

    一把傘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低頭,哦,是她的傘。他特意來還她的傘嗎?

    “謝謝。”她低聲道謝,伸手,傘柄卻緊緊握在另一個人的手中。

    姬宛白扶扶眼鏡,轉過臉,“學長,你還有……別的事嗎?”

    很好,改口叫他學長了。於不凡冷笑不答,笑得姬宛白汗毛直豎。

    她終於看到她家救命的汽車了。

    “沒有別的事,我要回去了。”她指著不遠處的汽車。

    “什麼樣的事叫別的事?”於不凡突地緊緊扣住姬宛白的手,咄咄問道。“沒有事我就不能來找你?或者是你怕誰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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