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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這樣愛皇上的嗎?”姬宛白困惑著,抬起頭。
雲映綠溫婉的閉了下眼,“只要彼此愛著,身份、年紀、時代都不是障礙。”
那一晚,她們說了很久很久的話。
在將近子時,她感到一絲強烈的睡意襲來,她知道那是離別的時刻到來了。
她留戀地看看雲映綠和眼噙熱淚的父母,緩緩合上了眼睛。
冬來得早,走得也早。年剛過,就見街邊的枝葉上開始露出一點點的綠,貪靚的潮女們長靴皮裙,裝扮成都城青春的風景線。
姬宛白繼續她的客座教授生涯,這學期,她的課排得不少,大部分時間,她都呆在學院裡,小部分時間,她都花在積蓄勇氣中。
人呀,是語言的巨人,行動的矮子。
她在東陽城時下定決心,要如何如何,可是回來後,勇氣大概在半路上泄了一半,每當要開始實施,就膽怯了。
於不凡再沒有來找過她,電話也沒有一個。
事情似乎有點麻煩。
春雨綿綿,如一位幽怨的女子,泣不成聲。
姬宛白下了課,對接送她的司機說彎道她從前住院的那個街區某個西點店,她想買點小餅乾回去。
那個西點店也是於不凡第一次帶她出去吃飯時的店,那天,她第一次吃麵包,然後就愛上了那種鬆軟的點心。
下雨天,西點店的生意很好。為了買剛出爐的手撕麵包,櫥窗前竟然有序地排起了隊。
西點店前不好停車,司機把車停在街對面一家時裝店前。
姬宛白撐著車,穿過車流,往西點店走去。
忽然,她駐足,隔著玻璃門,看到店中第一張桌子後,坐著於不凡。
儒雅依舊,溫和依舊,惹得一幫小女生們指指點點。
這個時間,一個穿著正裝的大男人坐在西點店中確是很怪異。
於不凡也看見她了。
店裡的燈光太亮,映出他眸底清晰的痛。
那一剎那,姬宛白的心泛出一絲絲的疼。
“小姐,你要什麼?”隊伍不長,很快就到了姬宛白,店員微笑著問。
“我……我買……”姬宛白胡亂地指了個糕點,再抬起頭,於不凡已收回了目光,專注於眼前一客黑森林。
黑森林?姬宛白瞳孔一縮,他不吃甜食的,那他是為誰點的?她巡睃著四周,沒有看到可疑人物,才鬆了口氣。
同時,心裡感到一絲竊喜。
她攥了攥拳,屏住呼吸,挺直了腰板,推開玻璃門。
“於……不凡,真是好巧哦!”她問候得結結巴巴的,象個做錯事的學生緊張兮兮地站在老師面前,等待處罰。
於不凡一下子定住,抿著唇,沉默。
他知道是回來的人是她,並不是真正的姬宛白,因為姬宛白不會去學院教書。不見面,不等於會堵上耳朵。蘇放現在象個熱心的媒婆,在得知姬宛白到了學院教書時,充分運用他的關係網,把姬宛白每天的點點滴滴,全部傳輸給他。
片刻,他才用微微發澀的聲音說道:“別站著,坐下來吧!想吃什麼?”
他還願意關心她。
姬宛白的心立時如春風拂面。
“馬上要吃晚飯了,我怕吳嫂罵,不吃東西了。”她故意用輕快的語調說道。
“哦!”於不凡點了下頭,無聲的看著她。
短暫的靜默中,聽得到兩顆心象比賽似的,怦怦狂跳。
那感覺就象是一層微細的窗戶紙,看著很清晰,可是沒人先捅破。
咫尺之遙,看得清他幽深的眸,分明有墨色在翻湧,她小小的身影在其中,隨潮起潮伏。她忽然記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晚上,他送她回家,在夜色里,第一次吻她,她不禁顫慄、沉溺。
往事如塵煙,還能回得去嗎?
“我……回學院教書了。”姬宛白有點害怕這種沉默,也擔心再不說話,於不凡會起身告辭。
“嗯,還適應嗎?”於不凡淡淡地問。
“我努力適應。你呢,好嗎?”
“老樣子,不好也不壞。”
“唐蘭和李佳,她們好嗎?”
“看上去不錯。”
她不是外交家,氣氛很快就陷入了僵局。鼓起的勇氣又泄了大半。
他對她不再有感情,所以才這麼冷淡?
心中波濤起伏,姬宛白覺得再沒顏面坐下去了,縱是一百個不情願,她還是站起來。“司機怕是等著急了,我……該走了。”
“我也該走了,你把你的餅乾帶上。”於不凡拎著包也站了起來。
姬宛白可憐楚楚地看著他,以為他要說什麼。她在難熬的靜寂中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等到相哭。
“你還要買什麼嗎?”於不凡聳聳眉問道。
“不了,什麼都不要了。”姬宛白慌亂地搖手,扭頭就往外沖,只想緊緊護著悲絕苦澀的心。
不想,越慌事越多。她一頭栽上看似無物的玻璃門,疼得直抽氣。
她想讓她死了算了,真是太丟人現眼了。
“疼嗎?”於不凡湊過頭來,關心地問。
“沒事,沒事。”姬宛白面紅耳赤,乾乾地笑著,“再見。”拉開玻璃門,象逃似的沖向了車流。
於不凡直看出一身的冷汗。
他是不是做得太過了?他捫心自問。
不,沒錯,讓她嘗嘗失去的滋味,才能懂得珍惜。
因為一輩子也是一個不短的時間。
於不凡拾起姬宛白匆忙逃跑中丟下的雨傘,嘴角浮出一絲寵溺的笑意。
☆、第180章 話說喜事多磨(三)
事實證明,於不凡的考驗還是有點過了。
姬宛白曾經因為在魏朝時,她的前未婚夫杜子彬高中狀元、被皇上欽賜刑部尚書,她覺得一口氣難咽,拿把刀就割了腕。這麼個倨傲剛烈的性子,能夠主動向分了手的於不凡招呼、寒喧,已經是她把頭低到塵埃之中了。這求和的信號發射得比夜晚綻放的煙火都明亮,偏偏於大醫生裝沒看見。
這下好,她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狼狽而逃。
於不凡不知道,在轉過身去的那一刻,姬宛白咬緊嘴唇,臉上,淚水滂沱而下。一上了車,她彎下身子,捂住臉,覺得自已似乎與世隔絕了,這才放心地痛哭出聲,哭得幾乎暈厥……
從這天起,於不凡這個名字成了姬家的一個忌諱。誰要是無意提到於醫生,姬宛白不管在幹什麼,立馬臉一冷,轉身就往樓上去,然後就能把自已關在房間裡幾個小時,任誰敲也不開門。
姬董事長夫婦嘆息,他們對於不凡這個女婿是最最中意了,有才有貌,最重要的人品好,看來,他們是不敢指望有一天聽到於不凡喊他們一聲“爸爸、媽媽”了。
姬宛白的消瘦和頹廢,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又是一棵帶刺的花,你看得出還不能問,任由她獨自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