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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眼中,朕就是種馬不成?做這些事,不帶一絲感情嗎?”劉煊宸扼腕長嘆。他的預感真的準確了,劫難再次降臨。不過,這次劫難不是來自妃嬪,而是來自這個很較真的太醫。
“皇上若帶感情,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妃嬪呢?感情是一對一的,專注的,唯一的。皇上,你有嗎?”
她靈透的眼瞳閃爍,眸光刺得他眼睛生疼生疼。
他有嗎?
他沒有,長這麼大,他沒有對哪一個女子生出唯一的、專注的感情。但他知道這世上有這種感情存在,象曼菱對晉軒。
他也期待過能有這樣的一個女子完完全全占據他的心,可他一直沒有遇到。國事煩重,後宮妃嬪眾多。為了不讓後宮成為硝煙瀰漫的戰場,他儘量公平對待。漸漸的,這一份感情,他已淡忘了。
“其實我也不想做這些事,但這是我的工作,沒得選擇。我更想在醫學領域裡暢遊得更廣更深,做中醫並不是我的強項,我擅長的是西醫,但現在,我只能接受這樣的現實。做皇帝是你的工作,生兒育女是你的職責,你也沒得選擇。劉皇上,我完成了我的工作,”雲映綠用眼睛掃了掃書案上的報告,“至於皇上接不接受我的建議,那就是皇上的事了。”
劉煊宸挑眉,並沒有接話。他們隔著一張書案,彼此對峙,四目相對,誰也沒有再開口。
小太醫是沒有錯。
劉煊宸自嘲地一笑,然後他做了一個動作,這個動作非常之突然,也非常之堅決和非常之令人意外——他站起來,繞過書案,一把拉起雲映綠,緊緊地抱在懷裡。
然後,他說了一句話:“朕都一宿沒合眼,你就不能寬慰下朕嗎?”
這算不算讓步,算不算接受建議?雲映綠在猜。
是什麼可以使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軟弱?驕傲的人低頭?說也不知道這個答案。
小太醫的話就像一把刀,一把明晃晃的刀,切開了他一直以來孤孤單單的靈魂和無法言說的酸楚。身居高位,就選擇了孤獨,選擇沒有常人的幸福。
這一刻,他不是那個接受山呼海嘯的皇帝,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子,撕去高貴的外衣,把自已的無奈袒露在這個小太醫的面前。
一個太醫對於自已不喜歡的工作做得這份盡力,如果其他大臣也能象小太醫,他不就省心了。
這麼些年,誰都沒有象眼前這個小太醫帶給他感動這麼多,也沒有誰象小太醫直擊到他的靈魂深處。
他很震撼,很愕然。他幽幽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想卸下所有的設防,想依賴一個人,哪怕就一刻。
雲映綠心中一震,真箇愣住了。她站得很直很挺,任他去環抱,腦子裡一片空白。這真的是吼得大臣們直顫抖的劉皇上嗎?
“昨晚宮中有刺客,朕累了一宿,現在還有許多事要做,你先回太醫院,今晚留下,熬點粥,晚上朕去太醫院,想和你聊聊天。好嗎?”這話沒象平時直接命令,而是帶著請求的口氣。
雲映綠就是個不會拒絕別人的人,還是這種非常禮貌的人。她嘆了口氣,她又要加夜班了。
劉煊宸戀戀不捨地放開她,含笑把她送到門外。
守在外面的羅公公扭頭瞧見皇上臉上的笑意,一顆心款款放下。
雲映綠不知怎麼走回的太醫院,一天都過得恍恍惚惚的。晚上,內務府的人來通知,今晚值班的太醫換成雲映綠。
一入夜,太醫院中就她一人,她在藥室中,開始洗銀耳、挑蓮子,今晚,她準備煮銀耳蓮子粥,這粥有助於安眠健胃,益氣強腎。
耳邊聽到院中響起腳步聲,她抬起頭,想看看是不是劉煊宸來了。沒等看清,眼前莫名地閃了一下,緊貼著頸子的一線冰涼令她遍體生寒,整個人都僵立著。
“小醫官,不要出聲,隨本宮出宮一趟。”古麗握緊手中的袖劍,在雲映綠的頸側略往下一壓。
雲映綠咽了咽口水,緊盯著古麗的手腕,說道:“你不需要每次見我都拿著這個,沒有這個,我也會跟你走的。”
古麗格格地笑著,“小醫官真是個識趣的人,本宮好喜歡你。”她輕佻地用袖劍滑過雲映綠的粉腮。
☆、第37章 話說綁架(二)
“轟”,一聲悶雷突地在遠方的天空響起,緊接著,窗外劈過一道閃電,劈亮了古麗嬌艷的面容,惶恐焦燥的視線。她唇邊牽著一絲憂慮,象是無奈,又象是不安。
她渾身一震,感覺那道閃電偏佛劈中了自已。
雨密密落下,不一會,就變得又猛又急,滴答滴答地打在握檐,雨水傾盆一般從屋檐嘩嘩掃下來,雨幕把窗外原是清幽的夜淹沒於一片朦朧之中,雨聲也幾乎淹沒了房內說話的聲音。
“古淑儀,你看雨這麼大,我們是不是等雨停了再出宮。”雲映綠四下看看,藥室中連把雨傘都沒有。
古麗收回袖劍,跑到門外看了一會雨,回過頭,“你少囉嗦,一刻都不能耽誤。給本宮抓點麻沸散,還有雲南白藥之類的藥粉。”
“古淑儀,這些都是小事。”雲映綠好心地提醒道,“我不是不幫你,我擅長的是婦科,事關人命,你不要病急亂投醫。你確定我行嗎?”
“你不行也得行,行也得行,除了你,沒有其他人了。”古麗咬著牙,眼中急得噴出了火,她不耐地揮揮手,“你好了沒有?”
雨勢仿佛更大了,像是要將太醫院淹沒於紅塵間。
雲映綠收拾了下醫箱,背上,低下清澈的大眼,等待古麗的指示。
古麗伸手扯上牆上掛著的兩件醫袍,謹慎地瞟了眼外面。“這樣的天氣,是壞事,也是好事。”
仿佛為了回應她,雷聲轟轟打了下來,震動她的心房,她一驚,陡然轉身看見雨扉被遽風吹開,啪啪作響。
她扔給雲映綠一件醫袍,一等雲映綠裹好,她一抬手,劈向雲映綠的脖頸,雲映綠只眨了下眼,隨即便失去了意識。
古麗抱起雲映綠,橫在肩頭,彈指熄滅藥室中的燈火,一蹬足,轉身便消失在茫茫的雨簾之中。
悠悠醒轉的時候,眼前模模糊糊的,雲映綠動了動頭,感覺腦袋象灌了鉛,又沉又痛。
她慢慢坐起,周圍的景物漸漸清晰,一陣詭異的濕氣混著血腥味撲鼻而來。
這房間看著面熟,她再細細地看了下,對,她來過,是上次那個要她帶信進宮的波斯商人拓夫住的客棧。
“拓夫,拓夫!”古麗鮮紅的羅裙濕濕地裹著美妙的胴體,雨水從裙角滴落,對著床榻上躺著的人痛苦地嘶喊著。
“你還來幹什麼?”拓夫面白如紙,一根箭深深地插在他胸側,胸前一片血紅,床被上也沾滿了血。他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不知多少個時辰已過去了。
“爺,公主給你帶醫生來了。”他的侍衛神色凝重地站在床頭說道。
“我不需要什麼醫生,死了好了。”拓夫痛苦地搖頭,“我千里迢迢地追到東陽,以為你是被逼無奈才來和親,沒想到是你的心已變,已變……現在,不勞你費心,你進宮做你的妃嬪去……”救活了又怎樣,他的心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