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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秦公子真的醒了嗎?”震驚中的人不敢置信地問。
“當然。”小德子一聽這話,來精神了,驕傲地揚起頭,兩眼晶亮,“你們沒看見哦,雲太醫不僅為秦公子開膛破肚,還把大腸剪開,那蛇蠱就在裡面哦。蛇蠱很長很長,咱們雲太醫鎮定自若地夾起它,扔給刺蝟。然後把大腸縫好,再縫上肚子。呵呵,秦公子現在不知多好,一醒來,就在笑。”
圍觀的人叢,一半灰溜溜地耷拉著腦袋,一半激動地伸長脖子。
“那你在裡面幹嗎呢?”又有人好奇地問。
小德子憨厚一笑,“我在裡面給雲太醫做助手,拿刀拿盆,是個下手把子。不過,膽量也要很大,不是誰都可以能做的。秦公子那肚子一破出來,血噗地一笑噴很高的,一般人嚇都嚇趴下了……”他當時也沒撐得住。
小德子嘴角不自在地抽搐了下,一扭頭,看到羅公公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盯著他。
他瞟了一眼羅公公身邊拉得密密實實的馬車,猛地一激零,哈著腰,忙不迭地走過去。
“哼,磨磨蹭蹭那麼久,讓主子在這邊等你,象話嗎?”羅公公瞪了他一眼。
“今日無妨,小德子表現不錯,一切都可以原諒。”車簾未掀,車內一個威儀帶有磁性的男人嗓音傳了出來。“小德子,雲太醫是叫你出來傳話的嗎?”
“是的,雲太醫讓奴才告訴……”小德子眼溜了一圈,看四周的人不少,聰明地咽下稱呼,“告訴主子,說我想你,不……不是我想你,是雲太醫想主子,讓主子保重身體,早點回去歇息,雲太醫要觀察秦公子有沒排斥反應,明早午膳才能回去。”
幾句話,小德子緊張得冒了一頭的冷汗。
車內的男人朗聲大笑,“嗯,好的,你回去告訴雲太醫,說她的夫君以她為豪,明日,他在家中等她共進午膳。”
“奴才記下了。”小德子恭敬地退到一邊,羅公公跳上馬車,車夫一揚鞭,馬車轉了個方向,轉瞬駛進了夜色之中。
同時,掉轉馬頭的還有不下十幾輛馬車。
圍觀的人群掉頭接耳,這是東陽城中哪戶人家呀,派頭可真大,看個熱鬧,還出動這麼多的馬車。
“皇上,今晚可以有一個好眠了吧!”羅公公看向一直噙著笑意的劉煊宸。
“是呀,朕這顆心總算放下了。唉,雖說有驚無險,但這樣的事還是少經歷幾件為好。”
“皇上,我們都只是在一邊擔心著,娘娘卻要親自面對,那情況可就不同了。”
劉煊宸溫柔地傾傾嘴角,“所以朕以她為豪。以後,娘娘的名氣怕是要和朕齊名了,哈哈!”
羅公公跟著笑了笑,夜風掀起轎簾,他看向飛掠而過的一匹匹馬、一頂頂轎,突地一怔,“皇上,奴才剛才好象瞧見了杜大人。”他指著剛剛經過的一匹馬,馬上一位高大的男子,俊眉冷麵,一臉嚴肅、凜然。
“哦!”劉煊宸淡淡應了聲,“他與娘娘是多年的鄰居,關心是應該的。”不過,這關心不會太久了,杜子彬是聰明人,很快就會知道適可而止。
羅公公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皇上就說了這些?”雲映綠輕笑著,艷潤的容光一掃疲憊之色。
小德子跑得急,微微喘著,“是的,他說是這樣說的,是你的夫君以你為豪。”
一位天子驕子,貴為九五之尊,眾星捧月般被世人景仰、崇拜著,說以她為豪,這不是一種敬佩,不是誇獎,而是一份不易的公平。在魏朝,男為尊,女為卑的世風下,他這樣說。是接受了她與他是站在同一個位置上,她不是誰的附屬品,他們是平等的,是齊頭並肩,偕手站立的。
這一份愛不是小愛,而是大愛、凌駕、超脫於常規了。
雲映綠柔和了清澈的雙瞳,對這份有些惶恐不安的婚姻突地多了許多自信。
“映……綠……”秦論在廂房中啞聲低喚。
雲映綠剛剛進來時,他因為出血過多,又是做的大手術,虛弱得說不動話,費力地睜開眼,直直地看著她。
竹青用布巾沾著水一直潤濕著他乾裂的雙唇,用揉搓著他的手掌、臉頰,讓血液流得暢快一點。
雲映綠柔聲讓他閉上眼,好好休息,保持體力。
秦員外夫婦急急地問雲映綠,要怎樣給秦論進補,剛剛竹青清理手術室里,抱出來的沾血布巾、紗布,看得真讓人心疼。
雲映綠只讓他們準備了一點糖開水,其他一律不准碰,等秦論通了氣後,少量吃點粥和湯,其他的補品,觀察個十天後,再談。手術是成功了,但秦論體內還有許多毒愫,還要慢慢調理。
秦員外夫婦現在對於雲映綠的什麼話都是唯命是從,她怎麼說就怎麼辦。
竹青大概餵了碗糖開水,秦論有了點力氣,醒過來了。
雲映綠走進廂房,俯身看向秦論。他的臉色蠟黃如紙,虛脫得近似無法言語,但眼波中的流光卻亮如暗夜中的星辰。
“映綠,再次……見到你,真好!”他動動手指,雲映綠忙握住他,一股熱流陡地湧向秦論的全身。
他全身的神經痛得都快麻木了,但他咬牙忍著,保持清醒,不要再睡去,他要看著映綠。映綠冒著危險,把他從閻王手中搶了回來。
“再生猶如下輩子,下輩子……我們……要做什麼?”
雲映綠真是啞然失笑,一場生死大劫,他醒來卻是記著這事。
“你現在是下輩子,我還在這輩子呀!那麼你爭取活得久一點,這樣才能等到我的下輩子。”她調侃地勾起一抹輕笑,替他把手塞進被子中。
秦論不肯鬆開她的手,握得緊緊的。她無奈,只得由了他去。
“映綠……”他氣喘喘著,“你不僅看了我的全身,連我的五臟六肺也……看得透透的,你……要對我……負責。不然,我就……只有以身相……許了……”
雲映綠柳眉一豎,“秦論,你真的做過手術嗎?精神不錯哦,還有力氣拿我開涮,我看你好得可以下來溜個幾圈了。”
秦論的嘴角浮出若隱若現的笑意。
“好了,現在給我閉上嘴,好好休息,這是醫生的命令,不准反駁。”這口氣橫得和某人說“這是聖旨,不准反抗”一般。
秦論眨了眨眼,識趣地抿嘴不言。
雲映綠輕笑搖頭,秦論可是她見過的最強悍的病人。
“映綠,其實……那時……我已經撐不住了……但我聽到你在我耳邊喊我的名字……你說想再看到我帥氣、陽光的笑……我拼命、拼命地掙扎著、爬著……我終於睜開眼了……”秦論的俊容上綻放一朵迷人的微笑,“你現在……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