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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台的光線畢竟不強,可見度很低,只能找出身旁一米多的空間。愛麗絲腳下走的很慢,尖頭鞋沒有在石板上發出任何聲音,如同一抹黑暗的幽靈。
地牢兩邊全是一排排粗壯的鋼筋,看不清裡面有什麼,但似乎都是些死物。愛麗絲端著燭台走過的時候,牢房裡沒有給她任何其他的反應。
嗯……這個牢房裡是一具乾屍。
她看到了之前自己在城堡上面看到的那雙眼睛,它的主人死死的扒住地牢的天花板,死相極為悽慘。除此之外的牢房裡,很多都是空蕩蕩的,還沒有被人入住,或者是曾經的主人死了後被迅速清理掉了。偶爾有東西的牢房裡都還是碎裂的屍塊,在黑色的污水裡沉沉浮浮。
看上去,血族們不怎麼使用這個地牢啊?
愛麗絲不禁更加疑惑,她對最深處關押的那個活物非常感興趣。於是加快了腳步。
“哐當——哐當——”
鐵鏈響起的聲音。
擁有光的人,在黑暗中會格外顯眼。處於深淵的囚犯,一眼就能看到這旅縷光線。
“刷拉——”
當愛麗絲看清囚犯的樣貌時,她臉上顯現出極為驚駭的神色,手中的燭台應聲而落,砸到污水中。
地牢里重新陷入了黑暗。
第40章 血腥古堡12
失去光線後, 地牢里重新陷入萬古終焉的黑暗。先前的鎖鏈聲同樣戛然而止, 沉默的氣息在陰森逼仄的地牢里蔓延。
愛麗絲一向表情淡淡的臉上也不免出現了極為驚駭的神情, 她沒有去管打翻在水中的燭台, 而是如同一尊被凍住的雕像一般站立在原地, 指尖忍不住開始微微顫抖。
“F——i——r——e——.”
熊熊火光從金髮少女手中竄起,頓時將所有黑暗逼的無所遁形。
有人比她更加驚愕。
光線仍存的那一刻,地牢最深處也被光線照的無所遁形。被縛住雙手的人下半身完全跪倒在污水內,髒兮兮又**的黑髮耷拉在眼前, 結成一縷一縷的長條狀,看上去狼狽不堪。他堅硬的下顎上鬍子拉碴,由於長久以來身在陰暗處,眼窩已然深深凹陷下去, 可即使如此,也沒能磨滅裡面蘊含著的,那仿佛從屍山血海而來的野性。
當男人抬起頭後, 他原本輕蔑無比的眼神在接觸到那位自永夜而來的金髮少女時, 忽然睜大。
“你……”
太久沒有開口說話,連聲音都變得無比嘶啞, 就如同用鋼鋸在枯樹上費力的摩擦聲。開口時所附帶的疼痛, 連男人自己都恍然不覺,他似乎像是完全忘記了鎖鏈上附帶倒刺的疼痛, 掙脫著重新在水裡站起身來。即使黑暗如此深沉, 即使來人早已經不復當初的容貌, 但只需要一眼。
一眼, 就能認出。
“陛下……..”
因為,這是他全部的,這是他們全部的信仰啊。
愛麗絲的手還在抖,但驚駭在她臉上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在看到男人身上傷痕累累的血痕時,灰色的瞳孔里蹭的仿佛有憤怒的火焰在跳動。
她想說的話有很多,例如你是怎麼逃出來的,例如那些人都還好嗎,但話到嘴邊,最終化為一句。
“太狼狽了。”
誰能想到大名鼎鼎,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戮教會十二騎士之首——伊卡洛斯,那位在世界中凶名可以止小兒夜啼的人物,居然有朝一日,會被困在這個小小的地牢里,成為一個狼狽的階下囚呢。
“真的是您,我終於,終於——”
“終於找到您了。”
伊卡洛斯仰頭大笑,笑的癲狂,仿佛整個世界等待萬年的漫長都不算些什麼,只要看到信仰,所有人的信仰還依然猶存,就已經滿足。他直起身子後,再次恭恭敬敬的跪下,將右手放在胸前,表情虔誠而狂熱。
“陛下,您最鋒利的劍,第一殺戮騎士伊卡洛斯,參上。”
他的聲音忽而哽咽。
以前在殺戮教會的時候,即使是赴死,即使是到了那般境地,依然要儀容端莊。
金髮少女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臉龐上帶著鐵質的聖面具,最高教皇規格的猩紅色長袍在地上搖曳,她腳下是由白骨堆積而成的王座,滿天都是望不見盡頭的血海。世界所有的生靈,都狂熱的信仰著這位看上去嬌小無比的少女,他們埋下自己高傲的頭顱,貼到地面上去,只為叩得一絲教皇降臨的光輝。
“……吾寬恕。”
就如同以前千百次那樣,仿佛跨越無數光年和時間的沉澱,愛麗絲的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哽咽,卻褪去了由於距離感帶來的失真。
正在此時,門口忽然傳來石門難聽的吱呀吱呀聲,有光線開始從盡頭顯露。
有人要進來了。
地牢里只有一條路,順著中心的道路往坡下走直接就能來到最深處。如果有人進來,一眼就能望到盡頭被綁住的人,還有站在旁邊的愛麗絲。
愛麗絲一揮手,立馬將手心竄起的火焰收回,她再次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伊卡洛斯。
“等我。”
金髮少女忽然在原地加速,尖頭鞋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就如同一連串急促的小快板。她的身影極快,短短數秒就從最深處沖向地牢門口,如同一簇金色的流光,在黑暗中倏爾閃現,極速前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