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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金蘭把筆放在手裡摩擦,那邊毛金濤正在大吹特吹鎮上紅.小.兵的事兒,不止是周大妮,就連毛金麗和毛老頭都有了興趣,毛金濤說得更加起興了。
在他的話里,紅.衛.兵英勇無比,上天下地無所不能。
毛金蘭拿著筆回了房間,到了門口,她轉身看了一眼堂屋,那裡面歡樂融融,但好像和她並沒有什麼關係,她無比清醒地認識到了她只是這個家裡的一個局外人,在這個家裡,她根本融入不進去,一轉眼,和毛金國的眼神對了個正著,毛金國對她笑了一下。
毛金蘭想,情況還沒她想的那麼遭,無論如何,她好歹還有個大哥靠,哪怕這個大哥並不怎麼靠得住,還馬上就要自身難保。
鋼筆失而復得,毛金蘭卻不敢把鋼筆放在家裡了,她連夜縫製了一個小包包,把鋼筆里的墨水洗乾淨,再把小包包隨身攜帶。
這樣她就不擔心被偷了。
第二天一早她起來,把她撿的雞樅裝在布袋子裡,她的雞樅那天在院裡稍微晾乾了水分就被她收了起來了,就在蚊帳頂上晾著,這會兒都幹了,她拿去送禮自然最好。
毛金蘭沒在家吃早飯,她和周大妮說要去陳家時周大妮一點反應都沒有,毛金蘭也並不需要周大妮給她什麼回應,自己抓著布袋子就往家外走。
走到牆根處,毛金國追了出來,塞給她一包炒玉米,毛金蘭看向毛金國,毛金國笑著對她道:“這是你秀姐給我炒的,你吃點墊墊肚子,別到了人家肚子餓了沒飯吃。”
一股焦香味從袋子裡傳出來,毛金蘭把袋子給毛金國塞回去:“哥,這是我秀姐給你的,你就拿著自己吃,我不能要。”
這年頭糧□□貴,羅永秀家裡又沒什麼壯勞力,能夠勻出糧食來給毛金國吃是她對毛金國的心,毛金蘭怎麼可能要。
毛金國要給,毛金蘭堅決不要,兩兄妹推了好久,直到毛金麗推門出來,毛金蘭把毛金國手上的炒玉米一下子搶了過來,塞到布袋子裡。
毛金麗見到他倆在那站著,走過來:“哥,你們在這站著幹嘛?”
毛金蘭沒搭理她,對毛金國道:“哥,我走了。”
毛金國對她點點頭,兄妹兩個各自分開,毛金國徑直從毛金麗的身邊走過,就當時毛金麗不存在似的。
到陳村還早,但是辦壽宴的太叔公家已經人來人往了,黃二環特地囑咐陳家三兄妹到村頭等毛金蘭,他們村里就有小學,但學校老師也忙著呢,上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前幾天他們小學考了試,陳華彬考了兩個個位數回來,被父母連著打了兩頓,陳華寧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雖然也沒及格,一科考了30分一科考了四十分,但比起十分都不到的陳華彬已經好很多了。
在家裡的待遇都好了些,昨晚上他爺爺還讓他奶奶多給他盛了半勺干粥,這讓承載著兩兄弟友誼的小船翻了個徹底。
於是毛金蘭到陳村的時候就看到陳華彬和陳華寧一人在路的一邊玩,陳華玲這邊跑一下,那邊跑一下,常常是陳華玲剛跑到陳華寧這邊,陳華彬就召喚她了,她沒辦法,又往陳華彬跑去,沒跑兩下,陳華寧有叫她了,把她也累得滿頭大汗,最後乾脆一屁股坐在路中間,誰叫都不帶往他們挪一步的。
毛金蘭到路中間把陳華玲抱起來,拿隨身帶著的手帕給她擦擦臉:“怎麼了這是?”
陳華玲人不大,嘴巴卻格外伶俐,幾下就把她兩個哥哥賣了,在未來小嬸嬸面前丟了臉,兩兄弟還挺不好意思的。
到了陳家,黃二環和兩個兒媳婦兒在廚房蒸壽桃,毛金蘭來了,大家都挺高興的。
黃二環別管心裡怎麼想的,表面上還是對毛金蘭親親熱熱的,但因為周大妮這個事兒,她到底對毛金蘭沒有了之前的那麼親密,毛金蘭是個情緒敏感的姑娘,一點點的不同她都能察覺出來,心裡不說,但心裡卻在暗暗發苦。
毛金蘭把自己帶的雞樅拿給黃二環,黃二環什麼都沒說的就收了,毛金蘭準備的五毛錢黃二環沒要。這個年代吃個喜宴沒誰家是給錢的,都是拿著口糧就去了,她收毛金蘭的雞樅是毛金蘭說這是拿來給他們老兩口補身體的,這錢她可不能要。
這錢估計是毛金蘭攢的私房錢,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周大妮是不可能給她拿錢的,這五毛錢的私房錢還不知道毛金蘭這個傻妞要攢多久呢,這麼一想,黃二環對毛金蘭的氣消下去了些,對她的態度終於有些親昵了。
毛金蘭知道自己這條路走對了。
中午她跟著黃二環去了太叔公家,太叔公的眼睛耳朵都不好了,頭髮眉毛都白了,眯著眼睛看了毛金蘭好一會兒,對黃二環道:“侄媳婦兒啊,你這個兒媳婦找得可真好。”
黃二環臉上一喜,她在嫁給陳老頭之前就聽說過太叔公會算命,但嫁過來這麼多年了,她還真沒有聽說過太叔公給誰算過,為這她還和陳老頭說過,但陳老頭言之鑿鑿的說太叔公確實會,只是他現在老了,很少給人批命了。
難道今天她終於要開眼了?黃二環略帶激動地問太叔公:“叔公,你這話的意思是?”
太叔公摸摸眉骨上的眉毛,道:“你這個兒媳婦啊面型端正,鼻頭豐隆而飽滿,鼻為主夫星,主婚姻,權利一集彩雲地位;口小牙齊,這樣的人性格中庸,善解人意;眉型如柳葉,這樣的人心腸軟,有善心;眼神清澈,這樣的人多是進退有禮;耳珠厚大,有福緣,兩鸛貼眼尾且有肉包住,主持家,人中清晰,主繁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