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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做的是她們家鄉十分有盛名地花椒雞,花椒炸出香味以後她把雞肉倒進去翻炒,炒到肉皮金黃後加點醬油繼續翻炒,待雞肉均勻地上色以後,往鍋里摻半鍋水。水開提醒陳建邦轉小火。
“建邦,你說我明天要不要到鎮上發個電報給袁瓊?”毛金蘭一邊刮土豆皮一邊問陳建邦。
“一封電報才能發幾個字?你還是打電話吧,打電話說的明白一點。”陳建邦道。
毛金蘭想起袁父袁母的態度,道:“那不行,現在伯父伯母的身份敏感,你不是說國家的風氣比以前緊了好多嗎?我今天早上跟黃大嫂上街上還看到有戴著紅袖章的人往牆上貼大字報呢。打電話要是被人聽到了,和不是害了你和伯父伯母嗎?我覺得還是寫信穩妥。
“那就寫信,不走軍方這邊,直接走郵局,慢是會慢幾天,但是他比軍方這邊的去到要安全一些。”這年頭軍方的管制是非常嚴格的,無論是從軍隊往外寄的郵件,還是外面往軍方寄的郵件,都是要有人先看一遍的,就怕往外泄露機密。
“行。我不單獨寫,順便再寫一封給我哥。”
“行。”
小公雞肉柴,小火在鍋里燉了三個小時,肉終於不那麼柴了。毛金蘭把切成塊兒的土豆倒進鍋里加鹽加醬油燜煮。土豆熟了她先打出一碗出來讓陳建邦端去隔壁給黃嫂子家。
前天恰逢二月一號,陳建邦的各種票據終於發到手了,毛金蘭先將黃嫂子借給她家的米麵還了,陳建邦借的別家的東西也還了一點,她估摸著再過倆月,他家的外債就可以還完了。
陳建邦端著雞肉去了隔壁,再回來的時候碗裡多了一碗酸菜燉粉條,毛金蘭把兩樣菜都扒拉出了些放到飯盒裡。她家的飯盒是陳建邦在食堂吃飯用的,很大,兩個菜裝進去都裝不滿,毛金蘭好脆將兩個菜並在一起,另一個飯盒放入她特地蒸的兩摻米飯。
毛金蘭和陳建邦趁著天還早匆匆吃了個飯便結伴往外走。
路上遇到好幾個帶著孩子要去王李莊看電影的。毛金蘭心裡鬆了一口氣。王李莊放電影,村里人肯定都會去看熱鬧,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和陳建邦去王李莊也就不打眼了。
新婚夫妻嘛,愛浪漫愛自由是肯定的。
走到王李莊,天已經黑了,毛金蘭和陳建邦先跟著鄰居們到放電影的院場上站了會兒。等電影開演了,兩人便拉著手偷摸著往牛棚去。
陳建邦在這裡呆了好些年了,拉練隊伍時他也沒少路過王李莊,有時候他們甚至還會在王李莊秘密執行隱蔽任務,可以說他對王李莊是很熟悉的。
他輕車熟路地拉著毛金蘭靠近了牛棚,王李莊是個大村子,他還頂著個鄉的名頭,牛棚里有兩頭牛一頭小牛犢,牛棚里的牛都是袁家父母照看的。
在牛棚的旁邊有一間小屋子,這就是袁家父母住的地方了。
毛金蘭去敲門,不大會兒袁母便過來快門了:“就猜到是你們來了,天一黑你們袁伯伯便在家裡等著了,快進來,外面可冷。”
袁母拉著毛金蘭的手腕把她拉進屋。
屋裡的陳設很簡單,一個占了一面牆的小炕,炕前是燒火的灶膛,灶膛十分地小,不及毛金蘭他們家的三分之一大,上面駕著一口缺了個口子的鐵鍋。灶膛前整齊地碼放著一些柴火。
炕上鋪上了一塊兒蘆葦草蓆,炕梢處整齊地擺放著一床被褥,炕中央擺放著一張炕桌,桌子上擺著一盞煤油燈。王李莊這邊已經通上電燈了,但袁父袁母是來鄉下接受改造的壞分子,村里根本不會給他們通電。這煤油燈是村里為了方便他們晚上照看牛才勉為其難的給的。
袁父從炕上下來迎接他們,借著微弱的燈光,袁父看到了陳建邦,他稍微一愣,隨後便笑道:“解放軍同志,原來小毛的對象是你啊。”
陳建邦上前去拉住袁父的手握了握:“伯父叫我的名字陳建邦就好。我妻子和袁瓊是好朋友,您叫我解放軍同志,那就太見外了。”
袁父看著被陳建邦握過的手,有些怔忪,他被下放一年了,這是第一次和人握手。他的這雙手天天拿著農具割草挖糞,都忘記了和人握手是怎麼樣的感覺了。
但因為這個握手,在接下來的交談中袁父對待陳建邦的態度明顯帶著清靜。
陳建邦從後世重生回來,他自然知道文化革命持續的年份,他也知道在這場革.命.中犧牲了多少人才,多少國之棟樑就是在這場浩劫中湮滅的。
從袁瓊的講述以及袁氏夫妻在大浩劫之前的職位來說,他倆要是在這場浩劫中挺了過來,不會默默無聞,但陳建邦從頭到尾都沒有聽說過兩人的名字。那麼很可能兩人並沒有平平安安地活到浩劫結束。
上輩子他沒能力和他們也沒有關係,他們是死是活他都無所謂。但這輩子,因為毛金蘭和袁瓊的關係,他勢必要護著兩人的。
電光火石間,陳建邦已經想到了要怎麼護兩人周全,雖然這個有些曲折困難,但這件事對陳建邦來說,並不是壞處。
他甚至不用想都知道袁氏夫妻要是好手好腳地回了城,再官復原職,以他們的為人,對陳建邦勢必是感激不盡的。
總體來說,陳建邦幫助袁氏夫妻,他能得到的,和他要付出的,是成正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