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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金蘭點點頭,去了屋裡拿了一塊蘆葦蓆子鋪在屋子中央,幾個孩子就往上坐,劉嫂子把隨身帶來的玩具倒在中央,三個小哥倆便玩了起來,三人中牛、安、邦的年紀最大,說話也最清楚,才認識不到仨個月就成了三人中的小頭頭,把雙胞胎哥倆指揮得團團轉。
“楊指導員可真有耐心。”毛金蘭感慨道。
劉嫂子擺擺手:“你可得了吧,現在你看著我們家老楊體貼,我看著你們家老陳才體貼呢,過幾月你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了,咱們院裡肯定又要有不少紅眼病出來了。”
陳建邦對毛金蘭又多體貼,有眼睛的都看得到,別的不說,就因為毛金蘭喜歡花,他就趁著天黑上山去砍月季,毛金蘭懷孕後起夜多,陳建邦就天天起早給毛金蘭倒尿盆。就這兩點,家屬院裡的大老爺們能做到的就沒有幾個。還不夠丟人的呢。
家屬院裡的女人誰不羨慕毛金蘭好命攤上個男人?當然了,有人羨慕就有人嫉妒,隔壁的喬嫂子越來越看毛金蘭不順眼其中就有這個原因。
毛金蘭也想到了孩子出生以後,嘴上謙虛道:“以後的事兒現在說啥都還早呢。”
劉嫂子嘖了一聲:“不說這個了,一說這個你就要飄。就有一個事兒,我剛剛路過沙堆,聽到葛副連長家的說今天早上遇到了方美媛和牛指導員說話了呢。”
毛金蘭一怔,看了眼玩的高興的牛、安、邦:“真的假的?這倆人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去的啊。”
“葛副連長家的雖然嘴巴碎了點,但是說話的真實度還是可信的,她說看見了,那就是真的看見了。”劉嫂子常年領著孩子混在沙堆,誰好誰壞這麼多年她也看的清楚了。
葛副連長家的也愛嚼舌根,但她嚼的舌根都是有依據的,經得起推敲的,不像隔壁的喬嫂子,從她嘴裡說的啥都是胡編亂造。
“可這兩人咋就湊到一起了?”毛金蘭想著,該不會是方美媛賊心不死,看著牛興國離婚了,就想勾搭人家吧?“
“誰知道呢,方美媛和何嫂子關係好,今天沒有訓練,可能他們就是這麼遇上的吧。”劉嫂子把小老二拖回蓆子里:“不過仔細想想,他們也不是不可能。方美媛以前雖然做好過糊塗事兒,但現在那不是改好了嗎?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還有一句話,叫做浪子回頭金不換。”
劉嫂子這話說的有道理,是她想差了,以前做了錯事不代表以後也會錯,她大方的承認了自己想錯了:“嫂子你說的對,是我想錯了。”
劉嫂子看著她笑:“在你這個年紀,我也是這樣的,眼睛裡揉不得一點沙子,覺得這個人錯了,那她以後做得再多的好事兒,我都覺得她在裝。其實只要放下自己心裡的偏見,你會發現其實那人還是挺好的。”
毛金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和劉嫂子哄了好一會兒孩子,黃嫂子也來了,她來找毛金蘭一起去接孩子。
這會兒離去接孩子還要好大一會兒,黃嫂子搬了個凳子坐在毛金蘭和劉嫂子的中間,她眉眼之間帶著喜氣,引得毛金蘭頻頻側目。
“懷上了?”劉嫂子不虧和黃嫂子相處過好幾年的好朋友,把黃嫂子摸得透透的。
“例假已經推遲好幾天沒來了,我打算再過兩天,等甘岡休假就上醫院去。”
“甘營長休假的時候不正好是周末嗎?周末你們一家四口去啊?”
黃嫂子搖搖頭:“那可不行,現在這麼亂,我哪裡能讓他們上鎮上去?我可聽何嫂子說了,現在鎮上事業單位上班的人人人自危呢,都夾著尾巴走,就怕自己哪天在路上惹到了不能惹的人,弄得家破人亡。衛生院裡的那個朱大夫你們知道吧?”
衛生院裡的朱大夫毛金蘭他們都很熟悉,因為在王李莊的王大夫被打倒以後家屬院的病都是朱大夫給看的,上個月月初,牛、安、邦和大妞兩人鬧肚子,牛興國把孩子送到鎮上去,這個朱大夫死活說沒有藥了,庫存不足,讓牛興國把孩子抱回家,任由牛興國怎麼哀求都沒用。最後還是陳建邦趕到,給那個朱大夫送了一張糖票,朱大夫才給開了幾顆土黴素。
家屬院裡的人們上他那去看病,要是緊急的病情,誰都多多少少的給他送過點東西。其中就有劉嫂子和黃嫂子。
一提起這個大夫,劉嫂子就一臉的厭惡:“記得,怎麼不記得呢。當初就是他讓我給小老大收屍的。”小老大楊河生下來時體弱,差點就救不回來了,緊急時刻最先送到的是鎮上的醫院,當時就是這個朱大夫看的診,當時他就看了一眼孩子,連檢查都懶得檢查,直接就讓劉嫂子給孩子收屍。
黃嫂子一拍手掌:“我聽說這個朱大夫在前幾天被鬥倒了。聽說罪名是草芥人命,濫用職權,貪污受賄。”
此話一出,劉嫂子面露驚喜:“那些個紅、衛、兵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這樣的壞人就應該抓,然後送到下面鄉下住牛棚,挖牛糞,什麼苦讓他去看什麼。”
“這是肯定的,我聽說啊,昨天朱大夫被拉著遊街了,有些得到消息的相親專門從家裡來了,挖了一盆臭泥來,把這盆泥巴都倒朱大夫身上,倒完直接就坐在地上哭,一邊哭一邊說老天有眼。有人認識他,就把他家的事兒說了。原來前些年他媳婦兒生產,被送到衛生院來,是朱大夫給檢查的,當時情況緊急,哪怕他是個男的,大家也顧不上了。這個檢查一檢查就檢查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