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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瓊早就對毛金蘭好奇了,可是毛金蘭自從相親後都不去幹活了,想一起說個話都不容易,昨天晚上毛金蘭幫她挑水是個意外,今天早上她們同路那就更意外了。不過經過一天的相處,袁瓊覺得毛金蘭挺合她胃口的。
到了西塘村,跟她套近乎的姑娘不算少,就連毛金蘭的妹妹也是經常往知青所跑,但是很奇怪的,她並不喜歡毛金麗,她覺得毛金麗這個人的心術不正,她的直覺一向准,就像剛見面時她就覺得她會和馬敏相處不來一樣。
等雨停了,太陽又出來了,金色的光輝撒在地上,毛金蘭背簍里的豬草找得差不多了,袁瓊她們的蕨苔也采夠一籃子了,於是三人便如同來時一樣一起下山。剛下過雨的小路泥濘不堪,不一會兒就粘滿了整個鞋底,毛金蘭穿的布鞋,早就濕透了,袁瓊她們穿的是從家裡帶來的解放鞋,現在解放鞋與皮鞋一樣都是奢侈品,袁瓊拉著秦柏林的手,慢慢地走下來。
到了山腳下,毛金蘭在路邊的綠草地上將鞋底的泥土踢掉,袁瓊與秦柏林也是同樣的動作,毛金蘭看他們的鞋子髒得不成樣子了,心裡挺疼的,忍不住建議道:“你們可以去村里找人幫你們做兩雙布鞋的。”
袁瓊嘆了口氣:“我們去找過啊,可誰都說家裡有困難,要忙著下地掙工分,沒時間給我們做啊,能給我們做的,還張口要我們的布票和糧票,要是要的少我們也就答應了,可要得太多了,我們也承擔不起啊。”
毛金蘭一聽就知道她們說的誰了,村裡有閒工夫的也就那麼幾個老太太,袁瓊她們初來乍到,能去找的也就是李隊長的老娘了,那老太太不是她說,實在是見錢眼開,可偏偏她生的兩個兒子都不錯,解放前是村長,解放後是隊長,小兒子在解放前跟著部隊走了,現在聽說已經成了一個團長了,定居在沿海城市,很多年也不回來一次,李隊長就生了李平農一個兒子,女兒都嫁出去了,因為是唯一一個長在老太太跟前的男丁,於是被寵得不成樣子了,偷雞摸狗啥都干。老太太自己也不是什麼和善人。
“我們家對面的張奶奶做鞋子的手藝好,也是個厚道人家,她是小腳,下不了地,就在家帶孩子,你們可以去找她試試的。”毛金蘭道。
“我們下午就去。”袁瓊道。
兩人說著話,就到了知青所門口,毛金蘭跟袁瓊道別回家。
因為下雨,大家都沒有下地,在家幹活的幹活,做針線的做針線,又到了星期天,毛金麗已經把毛金濤接回來了,正拿了個凳子在正屋門口的走廊上寫字,毛金麗坐在她身邊時不時地問一句這個字念什麼念什麼。
毛金蘭把豬草背到廚房,周大妮朝她招手:“蘭蘭,過來。”
毛金蘭抿抿嘴,走了過去,周大妮對毛金蘭揚揚下巴,毛金蘭到周大妮對面的凳子上坐下,周大妮搓著麻繩:“蘭蘭啊,你也跟建邦相處好幾天了,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你們訂親啊?”
毛金蘭看了一眼周大妮,又飛快地低下了頭:“說了,等到他了部隊打完結婚報告。”
周大妮皺著眉頭,之前她光看到陳家給的彩禮多了,忘了軍婚還要像部隊打報告,早知道她就不讓毛金蘭和當兵的處了,要是跟了李家,現在80塊錢肯定到手了:“還要打報告?打完報告呢?”
“說是要政治審查,等審查結果通過了,再回來訂婚。”
一聽政治審查,周大妮心裡的後悔也就跟甚了:“那你就不能問問,能不能提前把彩禮給了?你大哥和大嫂可還等著這個錢訂婚呢。”
毛金蘭猛地抬頭看向周大妮,驚呼:“媽,這種事情怎麼可以讓我去問?我去問了人家怎麼看我?以後嫁過去了讓我怎麼跟他的兩個嫂子相處?”
還沒訂婚還沒結婚就想先把彩禮要過來的,毛金蘭這是第一次見,也是第一次聽說,她用腳指頭都知道陳家不會樂意。當然會不樂意,100塊錢不是小數目,要是周大妮拿了錢不認帳,又把毛金蘭許給別人家,陳家怎麼辦?
周大妮敢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也是不要臉到了一定境界。
“知道了知道了,你嚷嚷個啥,我就是讓你去問問,問問能怎麼著你?你問了他還能生氣?”周大妮語氣並不好,也有些不以為然,可能這個女婿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巴巴的稀罕她閨女,於是她的心便被養大了,
毛金蘭站起來:“媽,我是不會去問的,你要是想讓我過得好,你就不要去問,也不要攛掇我去問。有在我身上費時間的這個功夫,你不如操心操心毛金麗,她十八了,你放出去話這麼久了也沒人來說她,你再不想個辦法,別說要八十塊錢的彩禮了,就是倒貼估計都不會有人來要了。”
她向前走了幾步,轉過身,盯著周大妮:“大哥娶不上媳婦兒小弟上不了學都不是我的責任,我沒有義務一定要用自己來給他們還。今天我就把話擱在這裡了,你要是敢不要臉的去和陳家說這個話,那我就讓你人財兩空。”
周大妮被毛金蘭的話氣得發抖,毛金蘭挺直肩膀走出家門,關上籬笆門,毛金蘭還聽到周大妮在家裡咆哮:“毛金蘭,你今天走出了這個門,有種就別回來。”
毛金蘭的腳步微頓,而後便堅定地邁出腳步,雨後的太陽光並不熱烈,照在身上也並不暖和,一陣風吹來,吹在她還沒幹透的衣服上,一陣陣的發涼。毛金蘭以為她會哭,然而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