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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紅.小.兵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當。他們這些紅.小.兵分成了三派,第一派家世好,基本上都是由鎮上的幹部子女擔任,講血統,論出身,但很快就失去了勢力。
第二派是在第一批派失勢後組建起來的,出身不比第一派差,但很普遍的,大多數也是由城鎮居民的子女來組建起來的,思想保守老成。
第三派系便是現在正在猖獗的造.反.派系了,這派人士里的人大多數都是由紅五類擔任,這紅五類是指:革.命幹部的子女,革.命軍人的子女,工人的子女、貧農的子女。
這類派系人數眾多,很快便成為了紅.小.兵種的主流,毛金濤也是這類人之一。
他整日跟著小隊長打這家的人,砸那家的房,抄別人的家,起初打人抄家他還會害怕還會愧疚,可次數多了以後,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了。甚至在打打殺殺中,他還感覺到了興奮。這份興奮吞噬著他的心靈。
在不止不覺中,他成為了別人所懼怕的對象,偶爾走在街上撞到別人,明明是他的錯,卻有人不斷地在和他道歉。
毛金濤當時卻並未覺得開心,在那一天,打砸的時候他走在最後,事後回到學校,他被領隊罵了個狗血淋頭。
才出了校門,就遇到了陳建邦,陳建邦將他拯救出了深淵,可他當時並不明白這個道理。
明確認知到這個道理,是在去年八月,他曾經的領隊當街打死一個根正苗紅的老太太,在老太太死亡之後,他曾經的領隊被判賠償80元,剩下的幾個幫凶每個人賠償三十元。
毛金濤不由深想,要是以自己的性格,他會怎麼做,他大概會為了立功沖在最前頭,以他以前的性格,那個老太太的下場不會比現在更糟。
那麼問題也來了,他到時候會付出什麼代價呢?他已經沒有姐姐能夠為他掙彩禮錢了,唯一能讓他父母壓榨的,就是他大哥大嫂了。
他大哥大嫂對他那麼好,他怎麼能害了他們?
毛金濤想到這裡,他睜眼看著他大姐:“姐,我要去當兵。”
去真正的報效國家,而不是對自己國家的人民,作威作福。
毛金濤在家裡吃了午飯,他走了以後,毛金蘭跟著黃二環去看太叔公,黃二環將毛金蘭給他們的麥乳精給太叔公拿了一瓶,陳大嫂和陳二嫂都看見了,兩人卻一點異議都沒有,和別人家爭吃爭穿從模樣一點都不一樣。
對此,黃二環自然是滿意的,她對毛金蘭道:“這婆媳相處啊,只要婆婆足夠和善,那就沒有惡毒媳婦兒。相反,如果婆婆惡毒又不講事理,那再好的媳婦兒都會變壞。”
毛金蘭驚訝地看著黃二環,她不明白為什麼黃二環會告訴她這些話。
黃二環看出她的詫異,笑著道:“你啊,和你大嫂二嫂不一樣,她們常年都跟在我跟前,我能慢慢教。建邦這在部隊離家遠,兩三年也回來不了一回,我這有許多話也沒地方說,只能在你在家的時候都一股腦的跟你講了,聽不明白不要緊,先聽進心裡,日後你總會明白的。”
毛金蘭聽了心裡很感動,她在嫁人後時常覺得自己十分幸運,嫁給一個好男人,遇到一個好婆婆,妯娌都好相處:“媽,謝謝你。”
“傻孩子,你謝啥?”
婆媳倆說著話就到了太叔公家。
太叔公比兩年前更顯老態了,毛金蘭和黃二環來了,他看都沒看一眼,躺在躺椅上,悠哉悠哉地躺著。
黃二環去問過繼給太叔公做兒子的陳建奇家的:“侄媳婦,太叔公最近身體怎麼樣?”
奇嫂子回道:“別的地方都還好,就是兩條腿颳風下雨的總是會疼。”
太叔公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的走慣了,腿就總是疼,以前年紀輕還好一些,這兩年是越發嚴重了,偏偏風濕自古以來就是個難治的病症,陳建奇夫妻帶著太叔公跑了好幾趟縣醫院都沒治好。
現在太叔公也不再折騰了,用太叔公的話來說,他活了七八十歲,早就活夠了,就不用浪費錢。
毛金蘭想起王李莊的王大夫,王大夫是個好醫生,據傳他家有一副風濕止痛膏,這幅止痛膏雖然不能根治風濕,但卻能夠有效的讓病人少受寫痛苦。
徐團長每年都要去找王大夫配上那麼兩幅,於是她便對黃二環和奇嫂子道:“媽,嫂子,建邦部隊旁邊的村子裡有一個老大夫,治風濕特別好,建邦的團長都特地去拿藥,要不要打個電話讓建邦去撿兩幅寄回來?”
黃二環和奇嫂子眼睛一亮,她抓住毛金蘭的手:“弟妹,你說的那個醫生真的有那麼好?”
毛金蘭對她實話實說:“那個老大夫和我們說過,風濕要根治太難,但是他的那副藥卻能止疼。”
哪怕不能根治止疼也是好的,奇嫂子能當陳建奇的家,當即便道:“弟妹,你只管讓建邦兄弟給幫我們撿藥,多少錢我們都給。”
奇嫂子都這麼說了,毛金蘭便道:“行,我今晚回去就給她寫信。”
太叔公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從頭到尾都沒看他們一眼。
毛金蘭和黃二環從太叔公家出來,黃嫂子跟毛金蘭說起了奇嫂子家的事兒。
“你陳建奇大哥是你太叔公的親侄子,你奇哥的媽媽在他小的時候就死了,他五歲的那一年他爹給他又娶了一個媳婦,後來的媳婦兒的容不下你奇哥。三番五次的把他送人。他爹也不說啥。後來一次你太叔公從外面回來,見到你奇哥的爹這樣很生氣,就跟村里說過繼你奇哥做兒子,這一過繼就是二十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