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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瓊這兩年通過毛金蘭給她父母郵寄了不少的東西, 她的兩個哥哥一個在西藏,一個在軍工研究所,在袁瓊父母被下放勞改以後袁大哥和袁二哥的工作並沒有被影響, 但都在部隊, 聯繫比較困難。
袁瓊在知道父母的境況後給兩個哥哥寫了信,袁大哥袁二哥雖然沒多說什麼, 卻每個月都給妹妹和父母寄票寄必須品, 袁瓊收到了再轉寄給陳建邦, 陳建邦趁著天黑再給袁父袁母送去。
這兩年局勢越演越烈,袁父袁母哪怕有陳建邦明里暗裡護著也受了不少氣,但總歸是比別的人好的, 袁瓊已經很感激毛金蘭夫妻了。
“你這次回來是要呆多久的?”袁瓊問道。
“回來一趟不容易, 我打算在家多待一段時間, 再回去的話估計得到九月份了。”
袁瓊臉上一喜:“那敢情好, 等下雨天我去找你玩。”從栽秧到九月份大家就沒有閒時候, 但在下雨天卻是個例外。
“行,正好我在家無聊著呢。”她在陳村待的時間沒多久就跟著陳建邦去隨軍了,一去就三年,除了家裡的兩個妯娌,她還真沒有認識的人。
洗好菜放到廚房,羅永秀已經在炒菜了,毛金蘭去給她燒火,袁瓊拿起刀切菜,下鄉三年, 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了,她現在可以說是家裡家外一把罩了。
“蘭兒啊,現在天賜也一歲半了,你打算再要一個了沒?”羅永秀問。
毛金蘭答道:“想啊,但這事兒得看緣分,緣分到了自然就來了。嫂子,你家平安比天賜還大一個多月呢,你們準備要沒?”
“我有了,一個多月。”羅永秀露出了一個笑容,毛金蘭和袁瓊自然是恭喜她。
毛金蘭又問道袁瓊和秦柏林:“瓊兒,你和柏林怎麼想的?打算結婚了沒啊?”
袁瓊今年十九歲了,但秦柏林已經二十一歲,兩人一起下鄉也三年了,三年的時間朝夕相處,到了現在怎麼著也得有個結果了吧?
“這事兒我和林哥商量過了,過了秋收我就和林哥請探親假回去結婚,到時候我們先去了帝都,然後再去一趟你那裡。”袁瓊和秦柏林的感情在這些年之間變得愈發好,袁瓊也過了法定結婚年齡了,他們便打算著長相廝守。
“那可以啊,婚期定下來了可一定要告訴我。”毛金蘭結婚的時候袁瓊和秦柏林都給她送了東西,等袁瓊結婚,她可也不能小氣了。
袁瓊一點羞澀的感覺都沒有:“放心吧,你的那份份子錢必須得有,少了誰的也少不了你的。”
羅永秀聽了說道:“少了我的行不?”
袁瓊對羅永秀翻個白眼:“那不行,你的也少不了。”
三人都笑了起來。
做好飯把飯擺上桌子,今天羅永秀做的飯是玉米白面兩摻飯,菜是從早上就煮的紅豆酸菜,辣椒炒臘肉,還有一碗是羅永秀特地讓毛金國去磨的豆子來點的菜湯。
菜湯是他們這邊的農忙菜,豆子磨好後將渣濾掉,倒到鍋里煮到燒開,放入切好的青菜一起煮熟,再放半碗石膏水。
還有就是辣椒蘸水了,放了香菜和香蔥的辣椒蘸水蘸著菜吃,這一頓飯毛金蘭吃得舒心極了。小天賜等幾個小孩一人拿著一塊兒臘肥肉吃,吃得滿嘴都是油。
吃過飯天賜就去睡覺了,毛金蘭和毛金芳等人在外面坐著聊天,等到天賜醒了,太陽也偏西了,毛金蘭也要回去了。
毛金國不放心母女倆回去,便要送她們回去,毛金蘭沒推遲。
從毛金國家出來,走到村中間的水井那處遇到了大著肚子的劉寡婦,她和毛金蘭記憶中的那個人也不一樣了,以往的她年輕漂亮格外的有風情,可現在的她穿著補丁衣裳,頭髮用一條毛巾包著,挑著一擔水從他們身邊走過,路過她身邊了,毛金蘭才看見她滿臉的雀斑。
等她走遠了,毛金蘭才問她身邊的毛金芳:“芳姐,你知道毛金蘭跑哪兒去了不?”
“不知道,一點信兒也沒有,這都快兩年了,外面那個世道哪裡是女人能活的?興許早就死在外面了吧。”
毛金麗去哪裡了誰也不知道,但村里人都是這麼想的,她也許早就死了。
“李平農在去年給了二叔二嬸一筆錢,二叔二嬸就去把她的戶口消了,現在無論她回不回來,在這裡,她都是個死人了。”
毛老頭和周大妮做出了這件事情以後,村里都沒人願意搭理他們了。
他們夫妻對毛金麗前前後後的態度改變叫誰看了都害怕,他們現在在村里沒人理,同樣的也沒人敢欺負,誰不怕成為下一個毛金麗?
毛金蘭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笑容:“我還以為他們倆多愛毛金麗呢,結果不也如此?”
毛金蘭第二次說這句話,第一次說這話是周大妮同意讓毛金麗嫁給陳建邦的時候。
“李平農會打劉寡婦嗎?”毛金蘭問。
“打啊,怎麼不打?狗還能改得了吃屎?”只不過和毛金麗不一樣的是劉寡婦不敢反抗李平農而已。
“劉寡婦以前畢竟是做過那一行的,李平農只要威脅她要是她不聽話就讓人把她抓走批鬥,她不敢反抗的。”
“她前頭的婆婆和小叔子呢?”毛金蘭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