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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金芳的思想和王奶奶一樣,這麼好的婚事,周大妮兩口子不可能不讓毛金蘭嫁。
出了村,毛金芳便和毛金蘭分開了,她們的外婆家是兩個相反的方向。
沒了毛金芳,毛金蘭也不愛和別的小姑娘說話,低著頭猛走。專心的時候幹啥都快,總感覺沒多久時間,她就到了她外婆家所在的三台村。
三台村整體比西塘村要富裕很多,這一點從三台村有五六條狗就能看出來。在這個人飯都吃不飽的年月,哪裡有富餘的糧食給狗這種不能給家裡創收的牲口吃?因此,他們西塘村整個村子也就李隊長家養了一隻,還養的瘦巴巴的,啥時候看著它都感覺它要仙去了的樣子,別說抓小偷了,能夠叫喚出來就不錯了。
周家在三台村的中央,毛家的地里位置比較高,爬上台階,毛金蘭透過籬笆門往裡看了看:“婆,婆,你在家不?”
不一會兒,就從家裡衝出來一個三寸丁,他站在門前的柱子後面,大眼睛滴溜溜地看毛金蘭,奶聲奶氣的問:“你是誰啊?”
毛金蘭正想回答,屋裡出來了個年輕的媳婦兒,頭髮剪到了耳朵處,也不知道是從何時起,這結了婚的婦女都剪了頭,沒結婚的姑娘都長發飄飄的。
“蘭蘭妹子來了,快進屋。”年輕的媳婦兒是毛金蘭的大表嫂,她快步走來打開了籬笆門,還不忘招呼多躲在柱子後頭的兒子:“兒子,快叫人,這是你表姑。”
三寸丁眨巴眨巴大眼睛:“表姑。”叫完哈哈大笑著就跑遠了。
毛金蘭一直搞不懂小孩子在想些什麼,怎麼叫表姑都能把他逗得哈哈大笑,就那麼好笑嗎?
跟著大表嫂進了院子:“嫂子,我外婆在家呢吧?”
大表嫂拿了粽子,很是高興,拿著往廚房去:“在堂屋呢,你進去吧。”
毛金蘭往堂屋去,她外婆在椅子上坐著,眯著眼睛摩挲著做針線,毛金蘭走進來看,在補褲子呢。
“婆。”她外婆有點耳背,不大聲跟她說話她根本就聽不見。
她外婆抬頭,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蘭蘭啊?你媽沒來啊?”
“沒來。”毛金蘭拉了個凳子坐在外婆旁邊,接過她外婆手裡的褲子慢慢補著:“你最近身體怎麼樣啊?還好不好啊?”
外婆笑眯眯地看著她:“挺好的,沒什麼毛病,吃啥啥香。”
毛金蘭放心了:“我大舅去哪兒了啊?”毛金蘭的外婆生了兩個兒子四個女兒,她跟著大舅住,小舅家就在隔壁,兩家廚房對著廚房,開個後門就能去對方家。
“你說什麼啊,什麼丟了啊?”外婆一臉茫然。
毛金蘭又說了一遍,外婆這才聽明白了:“你大舅啊,上隔壁你小舅家去了,你說你這孩子,說話怎麼還大舌頭呢?舅舅就舅舅,還丟丟。”
對於外婆的倒打一耙,毛金蘭挺無奈的。
和外婆說了會兒話,褲子也補好了,這個年代的人手都巧,毛金蘭補的衣裳又直又密,看著就結實。她和外婆說了一聲去了隔壁,她大舅媽和小舅媽正在做芭蕉芋豆腐。
芭蕉芋豆腐很好吃,焯水後涼拌、小炒都不錯,煮湯也能喝,是他們這邊辦學酒席的必備之物。
毛金蘭小舅家的大哥過兩個星期就要結婚了,這些現在都得準備起來。
毛金蘭和她們說了聲就背著背簍走了,現在都快到中午了,要是再不去鎮上,今天還是端午節,到下午供銷社就不開門了。
三台村離鎮上不遠,走路都用不到十分鐘,三台村的人在不忙的時候總是把自家自留地里種的菜拿到鎮上去賣,現在雖然禁止私下買賣,可沒農家自己在地里產的東西拿到鎮上賣卻是不成問題的。
到了鎮上,毛金蘭迎面便有一小隊十三四歲的孩子手臂上戴著紅袖章,喊著口號從街上氣勢洶洶的走過,行人紛紛避讓,等那隊孩子走過了,她才拉住一個提著手提包的女人問道:“大姐,大姐,這些孩子這是幹啥呢?”
被毛金蘭叫做是大姐的女人看了她一眼道:“紅衛兵在巡邏呢。”說完便匆匆走了。
毛金蘭根本沒搞懂,紅小兵是什麼玩意兒,她準備一會兒回家去問問毛金濤,她端午放假,這會兒應該到家了。
遠遠地就看到了供銷社門口排起了長龍,毛金蘭緊緊背帶繩趕忙跑過去排隊,供銷社每天供應多少東西都是有數的,來晚了就什麼都沒了。
站在一個老奶奶身後,毛金蘭懊惱,她就不應該在外婆家耽擱那麼久,今天要是買不到了回家她肯定得罵。
她前面的人買東西並不算快,一步一步的挪,還沒到她呢太陽就升到天空中間了,毛金蘭從褲兜里掏出手帕擦擦臉上的汗。
她的手帕是在她十八歲那年她奶奶給她的,白色薄薄的一層,四個角繡著粉嫩嫩的小花。不止她喜歡,毛金麗也喜歡,問了她要了好幾回她也沒給。
用了這麼多年,現在四周都起毛邊了,也有些泛黃了。
排隊的人亂鬨鬨的,天太熱了,排在毛金蘭後面的人忍不住高聲催促:“前面的能不能快點啊?熱死了。”然而不管他怎麼喊,前面的人都不搭話。
廢話了,這麼熱的天,誰不想早點回家?可售貨員要慢悠悠的幹活,誰能有意見啊?有意見到你買東西就沒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