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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金國永遠忘不了五歲的毛金蘭奮不顧身的擋在他身前為他打架的身影,也忘不了這麼多年毛金蘭對他的照顧。
上次周大妮那麼逼迫毛金蘭,毛金國十分不舒服,他想,毛金蘭若是妥協了,那他就算拿了這錢來娶媳婦兒,也會一輩子良心不安。於是他到了後山村,和羅永秀暢聊一番之後,羅永秀同意不要彩禮,但是條件是要毛金國養兩個弟妹到十八歲,十八歲過後,毛金國可以不管他們。
毛金國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羅永秀的兩個弟妹都乖巧又懂事,還特別體貼羅永秀,和毛金麗毛金濤完全不一樣,毛金國覺得這樣的兄妹也值得投資。
哪怕到了最後他們不領他這個姐夫的情,他也無愧於羅永秀了。
毛金蘭捂著嘴巴哭出了聲,她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原來,在家裡還有這樣一個人會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想問題,而不是一味地覺得她是女兒,就該為家裡的男丁貢獻一輩子。
從羅永秀家出來的時候,兄妹倆的眼睛都紅紅的,兩人自小時候起,就再沒交心過,今天這麼坦誠布公的談了一下,兄妹倆都感覺對對方更親近了一些。
打了柴,背著柴下山,遇到出來洗衣服的袁瓊,毛金蘭把背簍停在路邊路邊的石坎上,和袁瓊說話。
兩人聊了會兒,毛金蘭也歇夠了,毛金蘭也會回家了。
就像毛金國說的那樣,他們中午沒回來吃飯,家裡沒有一個人關心。
第二天一早,毛金蘭便帶上了錢,小跑著去了鎮上,把那個木頭杯子郵寄去給了陳建邦,信是在家裡就寫好了的,到了直接跟著包裹一起寄去就好了,填好了單子,毛金蘭還特地問了一下一個包裹寄到那邊要多久,聽到說要一個月以後,毛金蘭還有些不開心。
不過想了想,覺得現在也挺好的了,聽她奶奶說在她剛剛出生的那幾年,想給她姑姑郵寄點什麼東西都找不到地兒呢,三天兩頭的轉移。現在可好多了。
她回到家,毛金麗在堂屋門口朝她招手,說周大妮找她,毛金蘭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毛金國,毛金國一臉的擔心,毛金蘭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進了房屋,毛老頭和周大妮各坐一邊,臉色都不太好。
毛金蘭還沒站穩,周大妮就痛心疾首地道:“蘭蘭啊,你說你這個丫頭,現在心怎麼就那麼大了?你對象給你弟弟的見面禮,你怎麼不拿出來給你弟弟?”
這句話說得毛金蘭莫名其妙的,“建邦什麼時候有禮物讓我轉交給金濤了?”
周大妮見毛金蘭還不承認,把一直放在手裡的鋼筆啪地一下就拍在桌子上:“你還不承認?那你來告訴我,這是什麼?這是鋼筆,鋼筆是幹什麼的?鋼筆是給文化人用的,你連個字你都不認識,你拿來幹什麼?畫花樣子嗎?啊?”最後一個字,周大妮的聲音猛地拔高。
又尖又細地刺激著人的耳膜。
她是真的生氣,全家上下就毛金濤一個文化人,這鋼筆不是給毛金濤的難不成還是給大字都不識一個的毛金蘭的?毛老頭和她一般無二的想法,毛老頭覺得自己這個大女兒雖然長得不像二女兒那麼好看,但在一般人看來也不錯了,就是寡淡了些,但前頭有一個李正信來提親,後頭又有一個陳建邦來提親,這讓毛老頭在村里掙足了臉面。
現在這個閨女翅膀硬了,要張開翅膀飛了,不聽父母的話了,這讓毛老頭很生氣。
“這是陳建邦送我的,讓我好好練字,給他寫信的。”毛金蘭辯駁道,她盯著鋼筆,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放在衣櫃裡藏得好好的鋼筆會出現在周大妮的手裡。
一邊一直在看戲的毛金麗接嘴:“姐,你這話說的可真好笑,你才學習多久啊,就好意思做文章了?你認識幾個字啊?”
毛金麗也是討好過馬知青一段時間要和馬知青學認字的,她學了半個月,到現在也只會寫上下左右東西南北中,毛金蘭學得時間可比她還短呢,怎麼就可能學會了?毛金麗是不相信的,也是不願意相信的。
“我的衣櫃是你翻的?”毛金蘭用的是陳述句。整個家裡唯一可能去翻毛金蘭的柜子的就只有周大妮和毛金麗,周大妮沒那個閒工夫,那麼,唯一可能的就是毛金麗了。
毛金蘭想把毛金麗那張臉給撓花撓爛。
毛金麗被毛金蘭銳利地目光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周大妮手上隨手抄起手邊的東西砸到毛金蘭的腳邊:“你嚇唬你妹妹做什麼?你的柜子,是我去翻的。”
確實是周大妮去翻的,不止拿走了毛金蘭藏著的鋼筆,還把那塊毛金蘭還沒做好的小碎花布料給拿走了,現在就在周大妮的膝蓋上放著,剛剛毛金蘭的注意力都在鋼筆上,反而把布料給忽略了。
毛金蘭現在聽著周大妮輕描淡寫地說布料她保管,鋼筆等毛金濤回來再給毛金濤時她都沒什麼反應。
毛金蘭想,大概一個人死心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當你對那個人死心的時候她再做什麼你都會覺得不重要了也影響不到你自己了。
屋裡的人一下子便都散了,毛老頭在走到毛金蘭身邊,還哼了一下以示不滿。
毛金蘭一下子就笑了。
她以前覺得她爸爸雖然萬事不管,但是在幾個姐妹之間還是很公正的,最起碼不會隨意偏袒其中一方,現在想來,她還是想錯了,之前毛老頭萬事不管,是還沒觸及到他心中的逆鱗吧?今天毛金蘭觸及到了,毛老頭就警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