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毛金蘭打定主意,在毛金芳家吃了中午飯,下午做了一下午的鞋子,把鞋子的最後一針做好,毛金蘭幫著毛金芳家幹了活,晚上就在毛金芳家睡的。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毛金蘭輕手輕腳地起來梳了頭,毛金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毛金蘭和她說了一句話,毛金芳翻個身抱著被子又睡著了。
毛金蘭摸著黑回了家,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有起得早的人家廚房頂上的煙囪已經冒出了裊裊炊煙。村邊的幾座大山籠罩在黑色的夜幕中,毛金蘭挺直腰背,手握成拳頭垂在兩邊,眼神越走越堅定,就像一個即將上戰場的將軍。
回到家,誰也沒起來,毛金蘭刷了牙洗了臉,到屋裡把藏在柜子里的雪花膏拿出來細細的抹在臉上,沁人的香味傳來,像是帶著甜味,再想起陳建邦的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侄女,臉上不禁露出微笑來。
對於今天和陳建邦去縣城的事兒,她心裡也不由期待萬分。
擦完了蓋好蓋子,一轉頭,她看見有個人倚靠在她房間的門框上,此時的天也有些亮了,透著朦朧的光,毛金蘭看清了這個人究竟是誰:“毛金麗,你有毛病?大早上的不睡覺來這裡裝鬼嚇人?”
毛金麗的目光直接越過毛金蘭:“你的雪花膏是哪裡來的?誰給你的?”她的語氣就帶著些質問。
她的內心是極其不平靜的,從小到大,在這個家裡,她用的什麼東西不是比毛金蘭好的?現在毛金蘭用的雪花膏連她都沒用過,毛金蘭憑啥用啊?
毛金蘭嗤笑一聲:“關你屁事?”反正都撕破臉了,毛金蘭再也不會顧及毛金麗半分了。
毛金麗被懟得渾身難受,她上前走了幾步,要去夠毛金蘭身後柜子上的雪花膏,手剛伸出來就被毛金蘭打了一巴掌:“怎麼?上次沒被打夠,現在又想被打了?臉不疼了?”
毛金麗要硬闖的身子僵了一下,時間都過去兩三天了,她的臉還沒完全消腫,這幾天她連平時天天都要擦的蛤蜊油都沒擦,一擦上就覺得悶著疼,她第一次感覺到這東西太過厚重,現在她發現毛金蘭有一瓶雪花膏,她不要過來心裡不爽,可她又不敢再跟毛金蘭犟,她知道自己不是毛金蘭的對手。
可雪花膏她也不會放棄的,自己打又打不過,罵也不敢罵,就怕罵兩句毛金蘭打她,於是她便扯開嗓子叫周大妮。
毛金蘭不著痕跡的退到柜子上,背部依靠著柜子,餘光看到雪花膏,她抿抿嘴,一會兒周大妮要是來要,她就是把雪花膏倒出來扔在地上也不會便宜了毛金麗。
這是她男人送給她的,憑什麼給毛金麗這個白眼狼用?
周大妮很快就來了,她像是剛剛被叫醒,衣服有些不整潔,頭上的頭髮也稍顯凌亂,一邊走還一邊打哈欠:“一大早的叫什麼叫?叫魂是不是?”
毛金麗一個健步走到周大妮的身邊,添油加醋的把事兒告訴周大妮,周大妮聽完,出乎意料的說了毛金麗一頓,打著哈欠又回房間了。
昨天晚上毛金蘭沒回家,在臨睡前毛老頭把周大妮一頓好說,說完後又和她分析利弊,周大妮在家裡看似獨斷,但毛老頭說的某些話她還是往心裡去的,這不,今天早上這場官司她就沒順著心意偏袒毛金麗,當然,這也不排除周大妮自己看不上那瓶雪花膏的原因。
她就不明白現在的這些小年輕了,咋天天就想著往臉上搗鼓東西呢?像她們,長到這麼大也沒往臉上擦過啥啊,哪怕冬天的時候臉上開裂,也就是抹抹凡士林就算了。但她看不上卻不代表她不知道那瓶雪花膏的價值。
周大妮想,這些小年輕果然不會過日子,淨浪費,有那個工業券有那個錢,拿來干點什麼不好?能給家裡添上多少好東西呢?別的不說,家裡的暖壺能換一個新的了吧?年輕人不會過日子,還得她這個當媽的來掌舵,結婚後她必須得讓毛金蘭把所有的錢票都給她拿著不可。
她不貪毛金蘭的,就是幫毛金蘭存著。
周大妮給自己的私心想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也從未想過毛金蘭要是不願意怎麼辦,在她看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昨天也就那麼一說,也沒去做,毛金蘭還能咋生氣?年輕人脾氣大,哄哄就好了。
周大妮當了甩手掌柜,毛金麗氣急,卻不願意走,她就站在房間的中央,企圖等毛金蘭不注意拿了雪花膏就跑。毛金蘭哪裡會看不出來她的想法,拉著她的雙手把她推出門,趁她還沒反應過來啪的一聲關上門插上門稍。
回到房間,毛金蘭翻箱倒櫃的找出來一個布袋,把陳建邦這段時間給她的書啊筆啊雪花膏啊都收進去布袋子裡,連寫完的紙張都沒有留下,收拾完了,毛金蘭又想起她放在箱子縫隙里藏的私房錢,也拿出來放在了身上,好一點的衣裳她也裝了起來。
天大亮了,陳建邦來了,周大妮知道他要來,早上還特地炒了個雞蛋等他一起吃,陳建邦是沒有胃口的,看見毛家的某些人他就覺得倒胃口了,不過為了毛金蘭的臉面,他還是吃了點。
毛金蘭幾口就吃完了,陳建邦也順勢放下了筷子。陳建邦和毛老頭說了幾句話,就帶著毛金蘭走了,走之前,毛金蘭還不忘帶走她的那個包包,毛金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這些東西必然是不能帶著上縣城的,於是兩人便先把東西放到毛金芳家。她沒跟陳建邦解釋,但陳建邦多少也猜到了一些,想到明天他就要走了,他非常擔心毛金蘭在家受欺負,可怎麼安排毛金蘭也讓他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