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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毛金國抱著頭不說話,羅永秀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金國,你看看咱們這附近的村子,有哪家不是拿女兒的換錢來給兒子娶媳婦兒的?”
“我覺得對不起大妹。”毛金國永遠記得那年村裡的小孩子拿石頭扔他,罵他是殘廢的時候毛金蘭對他的維護。
羅永秀露出一個笑容,蹲到毛金國面前,把手放在毛金國的腿上,道:“那這樣,金國,等到大妹嫁人了,我們做哥嫂的,單獨補貼她點東西怎麼樣?”
毛金國看了羅永秀好一會兒,緩緩點頭。
羅永秀笑了,從背簍里拿出給毛金國做的布鞋:“這是我給你做的鞋子,特地把左腳做的比右腳高了許多,你穿上以後走路就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了。”
這是羅永秀自己琢磨出來的,她仔細問過毛金國了,毛金國就是天生的長短腳,並沒有像得小兒麻痹症的人那樣左腿萎縮。
毛金國手裡拿著那雙特地做的鞋子,慢慢的,眼眶都濕了,這樣的敲思他媽沒有想過,他的妹妹們也沒有想過,他拿著鞋子,感動道:“秀兒,我以後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以後你說啥就是啥,我都聽你的。”
羅永秀猛地聽到這句話,也是羞澀不已,但還是嘴硬地道:“嘴巴說沒什麼用,你要用實際行動來表示才成。”
毛金國笑著說:“我一定能做到的。”
兩人在對視一眼,然後轉頭看向別的地方,均紅了臉頰。
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兒,天色也晚了,毛金國就像往常一樣把羅永秀送到山頂,羅永秀背著她的小背簍回家去了。
毛金國看著羅永秀走遠了才轉身回家。
下山的時候正好遇到隊長家的兒子李平農,他今年和毛金蘭一樣大,卻沒有訂親,仗著自己是生產隊隊長的兒子,整日裡遊手好閒的,最愛跟著鎮上的拿些混混混日子,好的沒學到,人卻越來越猥瑣。
都二十三四歲的年紀了,還沒說上媳婦兒,隊長媳婦兒說是他眼見兒高,得再挑挑,但毛金國卻知道是有人看不上李平農,他不止一次看見過李平農去鑽村里楊寡婦的房間。
李平農見到毛金國眼睛一亮:“毛瘸子,聽說你妹妹要八十塊錢彩禮就能娶回家?”李平農這幾天都在鎮上和他的哥們兒混日子,今天才回來,沒成想一回來就聽到了這麼勁爆的消息。
毛瘸子是村里人給毛金國的外號,從小就這麼叫他,毛金國的自卑就是從他們給他安這個外號開始的。
毛金國繞過李平農,不想搭理他。
李平農也不生氣,依舊笑嘻嘻地追上了毛金國:“我錯了我錯了,金國,要不你跟你小妹說一聲,她要的彩禮我給她,你讓她嫁給我唄?”
西塘村有兩朵花,一朵是毛金蘭,一朵是毛金麗,李平農喜歡的是毛金麗那一朵,艷得狠,比他在外面有錢就能睡上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可美多了,要是能和那樣的美人睡一覺.....想到這裡,李平農擦了一把嘴角流出的哈喇子。
毛金國轉過身,用犀利地眼神看著李平農:“滾,回家讓你媽嫁給你吧。”
毛金國眼裡的狠色嚇了李平農一跳,他不禁想起十歲那年和毛金國打的那一架,那時候毛金國沒有現在的少言寡語,當時他不知道和毛金國說了什麼,毛金國二話不說就上來打了他一頓,拿出了他完全不要命的架勢,用磚頭把他的頭開了一個口子。
當時他差點以為自己活不成了,但從那以後,毛金國就成了他的噩夢。每次毛金國用這種犀利地眼神盯著他的時候,他都有點害怕。
也因此,哪怕他在外面再牛x,到了村里,他卻是輕易不敢招惹毛金國的。這回他也是被美色迷昏了頭了。
毛金國回家就進了自己的房間,毛金蘭和毛金麗在廚房做飯,在房間裡,毛金國一直聽到毛金麗在說話,嘰嘰喳喳的,像一隻麻雀,很煩人。
第二天,周大妮沒讓毛金蘭下地,讓她在家好好養著,毛金蘭跟著她們下地去了。
毛金蘭在家裡做了家務,看陶罐里的花枯萎了,她拿出花扔到後院的漚肥池裡,背上背簍掛上門就走了。在門口想了想今天生產隊到哪裡幹活了以後,她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昨天打的豬草今天豬還沒吃完,毛金蘭就不打算打了,她準備到荷花塘的邊上坐一坐,順便在那邊的小樹林裡撿點干樹枝。
荷塘還是一如既往地美,昨天還打著花苞的荷花有些已經開了,香味兒比昨天濃了許多。
她走到自己經常待的地方待著,那個地方比較隱蔽,周圍長了一人高的茅草,茅草面前就是荷花最密集的地方,往那一坐,誰都發現不了。
她往常心情不好就來著兒,這兒可以說是她的秘密基地了。
她到往常坐著的地方坐下,背簍就放在她的身邊,她伸手拽了一根不知名的花放在手裡,一瓣一瓣的把花瓣摘了放在手裡,最後再撒在茅草下面的水塘里。
抱著膝蓋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兒,有一隻蜻蜓飛到了她面前的荷花花苞上,毛金蘭伸手小心翼翼地將蜻蜓捉住,放到自己的眼前,看著蜻蜓道:“你說,一個人活著,想活得舒心一點怎麼就那麼難呢?我什麼時候才能過上舒心一點的生活?”
蜻蜓自然不會回答她,她輕笑一聲,把蜻蜓放了,背上背簍,走出了茅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