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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林神『色』詭異起來,這個女的確實沒有哭、緊抿的嘴唇確實是一動不動的,但他耳邊那仿佛能撕碎人心的低『吟』還在繼續;若非這聲音怎麼側著耳朵聽都只是無意識的呻|『吟』、沒有吐出明確的字句也沒有發出明顯的求救信號,王林簡直要受害妄想一番他是不是招惹了某個有超能力的大佬給人設了個陷阱……咳咳。
陷阱之說純屬無稽之談,這點兒邏輯王林還能理得清。現在的情況是……他想聽到求救聲就聽到了不遠處那個女人的心聲,意識到這點的王林直接懵『逼』……這超出了他之前對自個兒超能力的理解了,太玄幻、太意識流,讓王林大腦差點宕機——莫非他獲得的能力和他原先假想的不是一個路數?
謝三元的三分鐘超級武力和他的超級聽力在王林看來都是很容易理解的,不說超人不超人,咱們國家原來還有個神仙叫順風耳呢;但是要連心聲都能聽見,那這就不是聽力的問題了,而應該是玄之又玄的什麼心靈感應啊、精神感應啊之類的領域,和超級武力、超級聽力那種強化系的外在表現不同,屬於……呃,魔法的範疇,或者說末日、都市類超能力小說中的精神領域、精神系之類的玩意兒。
當然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就算王林本身不是什麼感情纖細的人,他也能感覺得出不遠處那個女人有著強烈的死意——雖說素昧平生、他自個兒也不是什麼大善人,白白看著這麼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送命王林也是做不到的,就算是出於最起碼的人道主義立場,王林也有義務拉人家一把。
但冒昧地上去搭話也不靠譜,沒準兒還被人家當成別有用心的壞蛋弄巧成拙。想了想,王林『摸』出小鏡子側過身假裝看牙齒,偷偷照了一下那個女的——這一照差點沒把王林嚇一跳,這個女的身上籠罩的那層霧氣、也就是靈魂能量波動時的具象化,居然暗淡得只剩不起眼的薄薄一層,乍一眼看去仿佛沒有靈魂了一樣。
“想『自殺』的人?厭世?但厭世『自殺』的話沒道理會在內心無意識地求救吧,還是被『逼』得沒有活路了?”王林感受了一下那個依然在持續的低『吟』聲,這個聲音痛苦萬分又有極強的負面情緒感染力,光是聽的都讓人感覺心頭給壓了塊大石頭似的不適,那麼……那個發出心聲的女的又是什麼感受呢?這聯想讓王林有些心驚肉跳。
黃婷並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暗中觀察。
這是一位『性』格堅韌、堅強、熱愛生命的普通年輕女『性』。六年前她獲得了網絡上好心人的幫助逃離家鄉來到大城市,半工半讀堅持讀完大學後憑著大三實習期間優異的表現獲得一家業內工作室的青睞,搬出校舍立即進入工作室提供的倉庫住宿,努力工作、認真生活,人生漸漸走向她期待的方向。
但這種美好的生活才剛剛過去兩年就迅速被打碎,她小心隱藏的工作地點被家人查到,半年前開始,曾讓她度過噩夢般少年時代的原生家庭找上了她。
好心的人們依然在幫她,想方設法讓她保有獨|立的生活和自由的權力,但這種幫助卻反倒讓好心人遭受損失,收留她和給她提供住宿地點、工作機會的工作室被一再『騷』擾,導致工作室無法正常營運——工作室老闆只是剛走出校門創業沒幾年的師兄,自身沒有能夠完整保護黃婷、保護自己的產業和家人的能力,工作室被迫關門後甚至連老闆的妻女也被牽連進來,受到威脅恐嚇。
師兄安撫妻女時飽含歉意地看了黃婷一眼,這一眼讓黃婷內疚惶恐,無地自容。
倉皇收拾行李物品、在師兄的幫助下躲過家人視線跑來a市,再度換掉手機卡、停用網絡社交帳號,黃婷想再次藏匿起來安靜生活,但……本以為已經足夠小心謹慎,才剛安頓下來又收到了家人打來的惡狠狠的威脅電話。
黃婷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被找到,她的原生家庭在老家是個大姓,有一定人脈,現代社會又是信息爆炸的社會——只要她用了身份證辦手機卡、找工作、乃至購買車票,她家鄉就會有“熱心”的警察能“神通廣大”地查到她的落腳地並告知她的家人。
這讓她感覺到了絕望,她沒有能力在現代社會不需要身份證明也能活下去,而回歸家庭是她絕不會接受的,那種噩夢做了十幾年,她連回憶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可能回去再體驗一遍。
好不容易逃出樊籠的鳥兒,會甘心被拔掉羽翼再度被關起來嗎?答案是否定的。
黃婷的家鄉是個在現代社會也保持著“傳統”習俗的落後小鎮,所謂的傳統,並非媒體宣傳的那樣全是無害、美好、讓人懷念的精緻之物,至少對黃婷來說、對任何一個現代人來說,這種“傳統”是瀰漫著腐朽的千年老屍臭味兒脫下的裹腳布,曾經被開國的老前輩們打倒的“鄉賢”、“宗族”等封建沉渣在這些現代文明普照不到的地方死灰復燃,成為身在其中的嚮往文明的弱小者的噩夢。
曾經快要熬不下去的時候,黃婷總是自我安慰她很幸運,她至少能讀完義務教育,中學的老師又十分負責,聽聞家長拒絕讓她升學後家訪了好幾次為她爭取到能考大學的機會;和她同齡的幾個堂姐就沒有這麼好的命,十六、七歲就被家人安排了“門當戶對”的婚姻對象嫁出去生兒育女,人生一輩子都被困在了那個封閉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環境裡,再也沒有看到自由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