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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鳥鄉麵皮抽動:“果然啊……你也被同化了。”
“若你能親身經歷的話,也會跟我一樣的。”小笠城面『色』輕鬆,“我們認識有二十年了吧,白鳥君,年輕時的你我,跟現在也是完全不同的人啊。”
“是啊……”白鳥鄉嘆息道,“但我還是難以相信,小笠君會在一夜之間完全轉變……是因為你的意識被所謂的‘同志’監視著嗎,你是否被裹挾了卻自身毫不知情呢?”
小笠城笑了一下:“不要把我們當成危險分子啊,白鳥君,日本『共產』|黨現在也是合法的政黨呢,若在戰前的話這根本是不可想像的吧。這個世界是永遠處於變化中的,人類的歷史也是進化和退化來回拉鋸、但最終必然會上升的過程,若是有人要求所有人都必須停留在原地,那才是最沒有道理的威脅吧。”
白鳥鄉被對方坦然的目光盯著,忽然感覺很不自在——之前他讓助手挑選了兩名適合他見面的親歷者約見,其中一人是千代田區大手町中央省廳某部門的公務員,另一人是涉谷服裝店的業者。這兩人在與他會面時的反應、措辭跟小笠城並不相同,但有一個讓白鳥鄉十分不自在的共通點是:他們在說話的時候都是如此坦然地正視著白鳥的目光,既沒有因為身份低下而表現出謙卑討好的模樣,也沒有那種下等人與上等人接觸時故意用傲慢、倨傲來掩飾自卑心的愚蠢表現。
現在,被小笠城直視著、被他像是教訓晚輩一樣地說什麼“你也變了”、“你也陷入了你所厭惡的循環往復”中這樣的話,白鳥鄉一邊感覺小笠城失去了對自己的尊敬,一邊又猛然驚醒、發現小笠城的話沒有錯……他在年輕的時候也對日本式的禮節不以為然,因為厭惡總是要對所謂的年長者恭敬有禮,他還搬出去住了好幾年。但在成年後接替父親的政治資源進入政界,他便徹底忘記了自己身為年輕人時的不滿,他幾乎沒花什麼時間便適應了身份低下者對他所表現出來的謙卑態度,並認為這是這個世界運轉的必然規則……不懂得用敬語、不知道將禮節做到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也成了他厭惡的對象。
“你可是小笠家的次子。”白鳥鄉脫口而出。
小笠城點點頭,態度依然自然而放鬆:“是的,我還是警視廳公安部總務課的警視,既不打算辭職也不打算進入某個政黨,我們之中沒有任何人希望日本變成第二個伊拉克、第二個敘利亞,我們之中更加沒有任何人想成為街頭政治家……每個人都有適合做某件事和不適合做某件事的天賦限制,至少我很滿意我現在的工作。”
“那四個怪人折騰出這麼大的事件,是要讓日本繼續保持原樣?”白鳥鄉忍不住諷刺道。
“當然不是。”小笠城坦誠地道,“日本需要改變,只是這種改變不能影響到大多數人的平靜生活。”
白鳥鄉還想說什麼,政客的素養讓他強行停止了當下這毫無營養的話題……他知道小笠城不會對房長官撒謊,或者說,這批親歷者都不會以撒謊的方式來達成目的,這一點他或許比警視廳還要看得透徹;但是……若追問得深入了,這些親歷者們就會將他們不久之前才接觸到的洗腦思想傾泄出來試圖感染詢問者——此前親見了兩名親歷者的白鳥鄉已經遇到過了,那名省廳的公務員不談,就連那個只讀過三流高中的服裝店業主都將他問得啞口無言……這種經歷實在是糟糕透了。
嗅覺敏銳的白鳥鄉發現這個讓人驚悚的現象時,因不放心而親自到東京中央醫院去“視察”隔離民眾的內閣官房長官也發現到了異常……中央醫院將三百餘名沒有提前離開特權的民眾安置在住院大樓,當房長官在警視總監等人陪同下進入住院大樓時,便見到這些本該被關在病房中的民眾居然是四處自由活動著的,且他們不僅是各自集聚在一塊兒談笑生風,還有醫院的護士醫生、乃至隔離他們的警員參與了他們之間的閒聊。
“這就是你說的隔離檢查嗎?!”房長官實在是難以壓抑火氣,在一層的大廳里便沖警視總監發起了脾氣。
“抱歉,請不要對警員們發火。”大廳一側閒聊的民眾中,一人站了起來,“您應該是……房長官閣下?醫院提供的床位不夠讓所有人休息,所以我們這些稍微年輕一些的便只能先在樓下等待了呢。”
除去自衛隊帶走的68人外,其他人從昨夜開始就沒有睡眠過,這位起身解釋的民眾雖然比較年輕,但眼下確實是有些青黑。
這樣的解釋自然無法讓房長官息怒,他早就敏銳地發現這個對他說話的人雖然用了敬語態度卻太過隨便,都不知道先鞠躬彎腰再開口,甚至在說話的期間還大膽地看著他的眼睛。
身為房長官沒有跟個平民計較的道理,房長官板著臉點下頭便移開了視線,隨即,他發現大廳中四散著的人們只是朝他行了下注目禮,便又開始各自談自己的事,而且談的都是些沒有統一『性』的、看上去莫名其妙的話題:
“淺草賣的工藝品很多都是華夏製造吧……”
“池袋那家店每周五都有折扣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