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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停在第九十八層的辦公室前,現在應該是午休時間,能容納上百人的房間只有寥寥幾人在敲鍵盤。有些桌上收拾的非常乾淨,沒有一點有人在這工作的跡象。
韓昆把飯桶放在他的桌上,摸出手機戴在耳朵上說:“我叫許覓下來吃飯。咦,您還沒掛電話嗎?”
宋尋拿出手機,茫然的擺弄一下:“我以為取下來就可以了。”
“要按這裡。”韓昆在她手機上的紅色格子上輕輕按下:“這樣就好了。我這人有個習慣,就是不喜歡先掛別人電話。”
宋尋之前都是直接把電話取下來的,從來沒按過結束通話鍵,幸好許覓沒有這種習慣,不然還不知道要浪費多少電話費呢。她不以為然道:“誰先誰後不都一樣嗎?”
“我爸爸跟我說的,尤其是跟女性和長輩講電話的時候絕不能先掛。”提起父親,他的神色黯然下來。
宋尋連忙轉移話題:“我知道了,那你們快吃飯吧,不然一會變涼就不好吃了。”
“嗯,好。”他撥通許覓的電話,鈴聲響過許久,沒有人接。
“怎麼了嗎?”宋尋有些疑惑。
韓昆尷尬一笑,掩飾性地後退一步:“我上去叫他吧。”
“哦。”
他們絕對有問題!等韓昆搭上往上行走的電梯後,宋尋挪到幾人忙碌的工作區域,她選了一個看上去最好說話的打探道:“你好,請問這裡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是一個戴著隔輻射黑框眼鏡,看上去憨厚老實的一人,他推一下滑到鼻尖的眼鏡,認真打量她一番,再仔細環視四周,最後沖她招招手。宋尋迅速把耳朵湊近。
“你知道最近發生了很多起上門ATM機器人存錢被盜的事情嗎?”
宋尋突然想起幾天前蘇零認真的勸誡,她點點頭。
“警方專業人員指出這是新型病毒,能讓機器把所有的錢都轉進同一個帳戶,警察解析了病毒的程序,發現原始地址在這裡,蜜蜂研究所。”
“怎麼可能!許覓不會做這種事的。”她義憤填膺地說。
“是啊,可下面的人不會這樣想。根據國家相關法律規定,大型企業從事違法犯罪活動後,普通職員若在案件查明前離職,則不受牽連。反之則與主謀同罪。國家本來想可以方便調查,結果卻讓更多的企業家看清人心。”
“什麼意思?”宋尋抬頭看一眼仍舊屈指可數的人,心裡湧起不好的預感。
“很多人都跑了,除了有些出差剛回來還不知道事情緣由的人,就只剩我們這些陪著蜜蜂長大的老員工以及受過許覓恩惠的人了。”
那許覓該多麼難受,這才幾天的功夫,上千人的研究所只剩不足百人自己的親信,難怪他不接電話。在他如此痛苦的時刻,身為朋友的她居然還在為些小事憂心,她怎麼配得上他們的照顧!
宋尋猛的拍在桌上:“許覓在哪裡?”
一百零一層!電梯遲遲不下來,心急如焚的宋尋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推開應急通道,一路狂奔。汗水從額間滑下,有一滴落進她的眼中,刺得她眼生疼,但這並沒有影響她前進的步伐。
氣喘吁吁來到一百零一層,封閉嚴密的辦公室前,只有推拉門留著一條小縫,宋尋不管不顧,徑直推開玻璃門,道:“發生這麼大的事,你們怎麼都不告訴我!”
☆、解決
許覓坐在鍵盤前,鑲嵌在牆壁中的巨大屏幕上是宋尋最討厭的程序。他瘦了,寬闊的肩膀變得格外瘦削,嘴唇上冒出希拉的幾根鬍子,見到她,他眼中的不耐煩更重:“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來做什麼?”
一口氣堵在胸中,刺得她渾身疼。就好像有個人出事了,你去安慰他,結果他說跟你不熟一樣。韓昆從沙發椅上站起來替她解圍:“要不我們先出去吧?許覓在這方面很有研究,他很快就能解決問題的。”
“他自己一個人?”宋尋不敢相信,這麼多的人,為什麼他要把重擔放在自己身上。
“對啊,一般,”
宋尋不等韓昆說完,繞過他衝到許覓面前:“讓我來幫你,做什麼都可以。”
隱忍著的煩躁和不耐煩填滿那雙迷人的眼睛,他強忍住想找宣洩情緒的垃圾桶的心情。他來到她面前,以身高優勢給予她一定的壓迫,直到她的眼裡出現淡淡的害怕,他才開口說:“我希望你現在就離開這裡!”
他扭頭走回自己的位置,心想,這下,她再也不會來打擾他了吧?
“我不明白。”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從她低垂的頭下發出。
許覓再次面對她,他看一眼同樣迷惘的韓昆,發出疑問:“不明白什麼?”
“為什麼你偏偏選擇自己承擔,明明你有那麼多的朋友?”她性格內向,從小到大她都是存在感最稀薄的人,遇到困難挫折的時候多希望有人能陪著她,生病難受的時候多盼望有人能噓寒問暖。
“就算走了大半的員工,不也還剩百來個願意陪著你的人嗎!”上了大學,遇到住在一個寢室的三個女生,她以為自己也能有一起上課放學的朋友,可結果呢?為什麼他擁有這一切,卻不懂得珍惜?
“我竟然以為你需要我的幫助,真是不自量力。”她揚起一個笑,莫名的,他竟然難受起來,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化作疼惜,仿佛他們的記憶相連,他同樣能感受到那孤寂的人生。
他向她靠近一步,鞋子還未觸地,門猛地被人推開:“所長,不好了,記者知道消息,全都堵在門口,保安快攔不住了。”
韓昆抓住來人的肩膀,面帶急色:“那些監視的警察都不管嗎?”
來人露出鄙夷之色,憤憤然道:“他們只管看住我們,哪會在意這些!”
韓昆看向許覓,等他下命令。
許覓沉思片刻,忽然就看見明亮的眼正一眨不眨地對準他,好像清澈的小溪洗刷全身,帶走了蒙住心靈的灰塵。他笑起來,這是發生這件事以來他第一次笑:“走吧,我也有事情對媒體說。”
韓昆攔住他:“你瘋了吧?這時候輿論全都針對我們,一個不小心是會葬送蜜蜂的。”
許覓拍拍他的肩膀,推開他的手:“或許我能枯木逢春也說不定。”
在場的人都被他臉上自信滿滿的笑容感染,好像蜜蜂並不是遇見天敵胡蜂,只是煩惱食物太多而不知該如何搬運而已。
蜜蜂研究所外,層層環繞的記者將所有進出口堵死,單薄的一排保安快攔不住越來越多的人,忽然他們中最瘦弱的保安被人推開,記者發了瘋似的從這唯一的缺口往裡沖。
最前面的記者就快到達電梯時,氣宇軒昂的男子突然出現在人群中,短暫的愣住一秒鐘後,記者迅速把手中的話筒遞到男子身邊,七嘴八舌地將問題全都襲向這格外淡定的男子。
保安迅速在他周圍圍成保護圈,隔開幾近瘋狂的記者,可仍有不少漏網之魚將話筒貼近男子。嘈雜的環境沒能讓他聽到任何問題,不過那不重要,他也不需要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