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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那個弟弟,則低著頭,恭恭敬敬的跪著,神色很悲傷。後面跪著的一大片的人,都是繼母還有弟弟妹妹她們房中的丫鬟小廝,個個都神色惶恐,很不安的樣子。
王思婉有些疑惑,她越過這些人,穿過書房,就看到了他的父親,站在案桌後面,身著素衣。他是位美男子,一貫是注意形象的,但現在他頭髮沒有束起,而是隨意披散在腦後,手裡拿著一根毛筆,神色癲狂的在紙上做著畫。
她走近看了一眼,然後愣住,畫上是兩名女子,其中一名淺淡秀麗,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靜靜的站在樹下,看著院子裡,另一位十二三歲,正在撲蝶的一位小姑娘。
她認出來了,這是她的母親,和十二三歲時候的她。
她又往其他地方看去,整個房間的桌子上,擺滿了畫像,有她的,有她母親的,有他們一家三口的,各種各樣的場景,甚至還有她出嫁時的樣子。
她愣愣的看著,不知為何,心裡酸澀得要命。她眼睜睜看著父親畫完,然後一大滴眼淚落在了上面。
她死了,她的母親也死了,只剩下她的父親了。
她的心很疼,疼得發慌了,她不知所措的上前,張開嘴,“父親,父親,婉婉在這呢。”
她無措的喊著,看著她的父親抬起頭,看向她這個方向。王思婉睜大了眼睛,之前她父親低著頭,沒有看出來,現在抬頭,她才發現,原本還年輕的父親,像是老了二十歲一般。就連鬢角,都染上了點點銀絲。
她原本以為父親是在看她,直到一個人穿過了她。這位頭髮發白的,身體都佝僂著的人,是她的祖母。
王思婉聽不到他們說法,卻看得出來他們的表情,只見她的祖母似乎在勸說著什麼。而她的父親不為所動,理也不想理她的祖母。
這是前所未見的,因為她的父親向來是最尊敬她的祖母的。
隨後祖母剁了下自己的拐杖,嘆了口氣,就出去了。
而她的父親則放下了筆,看了一眼這些畫作,走出書房,來到門口。
王思婉跟著站在他旁邊,只見她父親不知道說了什麼,叫來幾位奴僕,拖著她的繼母和兩位妹妹走了。這三人面露驚恐,一直掙扎著想往父親這邊來,似乎是還想懇求他一般。
父親則冷著臉,不為所動,指著他們三人對她的弟弟說了一句話,她的這位弟弟只是俯下身,恭敬的磕著頭,沒有起身。
她的父親走出書房,穿過走廊,來到了靈堂面前。站在門口,似乎不敢進去一般。
王思婉往裡面看去,就看到了她院子裡的丫鬟嬤嬤們都在裡面跪著,一邊哭一邊燒著紙錢。
她沒來得及再看,視線一轉,便來到了府外,之間繼母和兩位妹妹分別被塞進三輛簡陋的小車裡面,她們三個人還在掙扎著,不肯進去,可向來尊敬主子的下人這會卻直接打暈了她們三個人。
然後三個人就被統一送到了一個地方,京城幾十公里之外的一個冷清的尼姑庵。
暈了的三人被拖下車,早就等候在旁的應該是主持的老尼姑,抖著手,直接給他們把頭髮給剃了。
王思婉很清楚,父親這是在給她報仇。因為她是被兩位妹妹害死的,因為他做為父親,也沒法給兩位親生的女兒下什麼狠手,只能這樣,讓她們青燈古佛的在這裡度過一生。
這樣,也是對他們最大最嚴重的懲罰了,她的繼母以嫁給她父親為榮,她一貫覺得自己嫁給了父親,就高人一等了一般。而她兩位妹妹,也是同樣的想法,每次出門赴宴,要不是她在裡面打圓場,這兩位妹妹都快把京城的貴女圈給得罪遍了。
不僅如此,兩位妹妹也一直期待著自己婚事,覺得以後也能像她們的母親那樣,嫁給高人一等的人,比如皇子。
但現在,這所有幻想都沒有了,王思婉可以想像得出來,等她們醒來,失去了一切的富貴,失去了一切的依靠,連頭髮都失去了的他們,在這座冷清的尼姑庵里,會是如何的瘋狂。
而且,因為她們是被父親送來的,以後就算是等父親死了,他那個弟弟也沒法把她們接回來,因為長輩有訓,他必須遵守。
不過,她又看了兩眼站在兩旁的其他尼姑,個個都肅穆著一張臉,看著攤倒在地上的三人,仿佛餓狼看到了野兔一般。
嗯,她聽說過,以前有犯了錯的貴女被送到這裡,沒兩年就瘋了。
王思婉還想再回府上看看,卻發現自己飄到半空中就不能動了,天空中似乎飄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這聲音越來越大,她焦急的看了眼天空,又焦急的看向府中的方向。
她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身體,艱難的朝著府中飄過去。
就一眼,再讓我看一眼父親就好。
這得想念一出,她身側的桎梏鬆動了,王思婉抓緊時間,飄到了府上,焦急的尋找著她的父親。
好在,他就在自己院子裡面站著。
“父親,父親,”她知道他聽不見,可還是喊著,卻沒想到,喊了兩聲,她的父親就直接抬頭朝她這邊看來。
“是婉婉嗎?”她父親愣愣的問著,看著她這個方向,有些不敢置信。
王思婉下不去,她猛力的點點頭,一個俯衝下去,緊緊的抱著她的父親,“父親,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