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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傅雲深嘲諷道:“他自食苦果,你何必幫他。”
時暮抬起頭:“我當初還幫你了,你怎麼不說?”
傅雲深目光一變,別開頭冷哼聲:“我和他又不一樣,我可沒想過去死。”
“是啊,你和他不一樣。”時暮指尖輕輕摩挲著帶著墨香的書頁,“活人有地兒伸冤,鬼魂又找誰訴苦。”
傅雲深微怔。
她又說:“陸風傻,從天台跳下去一了百了,沒人可以再幫他了,現在我只想幫幫他可憐的媽媽,她要是得知了真相,後半生也許會好過點。”
傅雲深不在說話。
*
晚上12點,周植用著偷來的鑰匙開了寢室樓的鎖,三人拿著東西鬼鬼祟祟跑向教學樓天台,其實傅雲深是不想湊這個熱鬧的,可是周植慫,硬把他拉了過來。
登上天台,小心把門反鎖。
時暮把陸風招了過來。
她用符紙在陸風腳下擺了陣法,隨後將點燃的燭火交到了陸風手上,神情嚴肅:“拿好蠟燭,一刻不停的呼喚你的母親,除了你母親外,其他人若是叫你一律不准回應。小心招來惡鬼,將你母親奪舍了去。”
“我知道了。”陸風點點頭,按照時暮囑咐那般開始低低呼喚,“媽媽,我是陸風,你能聽到我嗎……”
在他呼喚的這段功夫,時暮點燃另外一隻蠟燭,她將它放在法陣對面,燒了寫有陸母生辰八字的符紙,心裡不斷誦著符咒。
傅雲深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靠著護網上等著。
“媽媽,我是陸風,我想見你一面……”
陸風捧著蠟燭,那細小的火光微微搖曳,潛藏在黑夜深處的惡靈早已聽到召喚,從四面八方向他發出聲音,就算是鬼,陸風也開始怕了,然而他還是堅持呼喚著。
另外一頭,本來熟睡的陸母突然看見一隻火紅的蠟燭浮現在面前,她有些詫異,不由伸出手去摸,那蠟燭像是感知到一樣往前飄去。
陸母更加覺得怪異,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
“媽媽,我是陸風,求求你聽到我……”
風兒?
陸母渾濁的眼球閃過驚愕和濃濃的悲慟,她不管不顧,跟著蠟燭,順著聲音就是向前走。只是這街道有些奇怪,四處火紅火紅的,她甚至在馬路那頭看到了死去多時的老伴兒。
陸母腳步停下,顫顫巍巍向丈夫招手。
時暮緊閉眉眼,低低道:“告訴你媽媽,只跟著你一個人的聲音,不要和任何人走。”
陸風身體有些顫抖:“媽媽,只跟著我一個人,我想見你。”
“風兒……”陸母眼神猶豫,最終抬頭朝著馬路那邊喊,“老公,我去找咱家兒子,你……你在這塊等我,等我找到,再來看你啊。”
老伴兒的眉眼和原來一樣,一丁點都沒有變,她對著他看了又看,瞧了又瞧,不舍,心痛,愛戀,全部藏在了眼睛裡,說不出,統統化成了淚水。
“你說說呢,怎麼就都丟下我了……”
陸母擦乾眼淚,順著蠟燭繼續向前。
到了學校,上了天台,推開門,看到了那張心心念念的臉,陸母的心,立馬軟成了漿糊。
燭火亮著,晃動著,他呆呆看著,說不出一句話。
時隔多年,母親已經老了,後背佝僂,身軀愈發乾瘦,她的眼睛已沒了神采,臉上也沒了笑,經常勞累的雙手乾枯又沒有血色。
陸風痛心,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時暮睜開了眼,站在她身側的傅雲深靜靜朝那方看著。
周植撓撓頭:“那個,來了嗎,我怎麼看不見?”
周植當然看不見,他之所以能看見陸風是因為陸風是鬼魂,又想讓他看到,而陸母是活人,是靈魂,他凡身肉眼的,哪能說看就看見。
“媽……”陸風雙唇蠕動,嗓音喑啞又無力。
“我兒……”陸母步伐蹣跚,她緩緩過來,伸手想要去觸他臉,然而撫上的只是一團空氣。
“我兒,我風兒……”她繼續摸他,摸不到,眼淚卻真真切切的。
陸風捧著蠟燭,時暮為他燒了淨身咒,讓他恢復了生前的模樣。
他長得很高大,一表人才的,笑起來清爽舒朗。
“你怎麼、你怎麼擱這兒了?”陸母哽咽著,“你都不給媽托個夢,這麼多年來,一次都沒夢見你,我給你下頭燒了好些個衣服,還有書,你不是最喜歡書,你都收到了嗎?”
陸風努力維持著笑,緩緩道:“收到了,衣服好穿,書也……也好看。”
“那就好那就好,我剛才還看見你爸了,你見著你爸了嗎?”
陸風鼻尖泛酸,看著母親那期盼的眼神,他點點頭:“見到了。”
陸母眼睛一亮:“他還好嗎?”
“還好,他想讓您照顧好自個兒,說您、您該改嫁了,隔壁的那個老劉頭就不錯,他一直挺照顧您的。”
陸母哭著哭著就笑了:“瞧他這說的什麼話,傳出去不得笑死,我要是改嫁了,死了可進不了他墳地了,那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