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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如今已能坦然面對。初聽到大夫說這事時,我很難接受。一想到自我以後晏家斷了香火,我恨不得以死謝罪。可是我不能死,我一死侯府怎麼辦?我不能讓娘您白髮人黑髮人,也不能辜負先帝的託付,更不能讓幾個姐姐失了靠山。幸好有康哥兒,吳氏拼死生下他,就是我侯府的大恩人。便是娘不給她正室的名分,我也會給,我不能讓康哥兒背著庶出的身份,以後被人看不起。”
“樓兒…樓兒,你為什麼不告訴娘啊?你這孩子怎麼什麼事情都自己擔著…你這是要把我的心生生疼死啊!”
杜氏一邊捶胸一邊哭,晏家姐妹幾個也跟著抹起眼淚來。
“娘,你們別哭了。我如今瞧著好好的,膝下還有康哥兒,這事並沒有那麼糟糕。只是以後我怕是不會娶妻,府里還得娘操心。”
“你好好的,娘還動得了。家裡的事情你不要操心,府里有娘在亂不了。”
杜氏擦乾眼淚,看著幾個女兒,“今天的事進了你們的耳,就爛在肚子裡。你們都知輕重的好孩子,娘也不多叮囑。總之樓兒好了,侯府才能好。侯府好了,你們才能好。這個道理你們應當明白。”
晏瑾瑜帶頭保證,事關娘家的臉面,她是絕不對說出去的,連自己的丈夫都不會提半個字。就連晏琬琰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堅決表示誰也不說。
有了這個擋箭牌,幾個姐姐再也不會操心自己的親事。對於晏玉樓來說,一個不能人道的名聲換來平靜的生活,這筆買賣划算得很。
等夜裡見到姬桑,提起這事。
“以後我免了有人說親的煩惱,到底清靜了。你呢?要是姬太后插手你的親事,你用什麼藉口堵過去。若不然,你也說自己不能人道得了。”
“我的事,她管不著。你放心,我知道如何應付。”
晏玉樓也知道姬太后不難對付,以他的能力姬太后難以插手他的後宅。說起來得虧國公府沒有長輩,否則他們的事必定是阻力重重,他也不可能像現在這般隨意行事無人管束。
“你府中無長輩,她到底在宮裡不有時時看著,倒也不難對付。我記得你說過她並非你親姐,那你的親生父母還在世嗎?”
姬桑神情微怔,看著她。
“我並非有意窺探你的**,你可以不回答。”
他垂下眸,低低道:“或許還活著吧。”
她沒有再問,連忙打著哈欠裝出睏倦的樣子,兩人歇下自是不提。
丑時三刻,他輕輕起身。
夜深寒重,黑色的斗篷將他與夜色融為一體。他輕車熟路地繞過侯府的守衛,一路順利出了侯府,回到侯府。
一腳踏進屋子,立馬眸色一變。
“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暗影中,一個人影慢慢現身。摘下頭上的兜帽,露出臉來。來人約摸四十多歲,身量高大體型健朗。
姬桑見到他,並不意外。那張與他有幾分相似的臉一片清冷,淡淡地看著他。他也看著姬桑,眼神里有幾分驕傲還有幾分得意。
“鶴之,我回京了。”
第73章 父子
做兒子見到離開多年的生父,應該是什麼情形,或是狂喜相擁或是相顧流淚,再不濟也會心情激動。沒有人會像姬桑這般,一派疏離心情平靜。
一別十五年,他在十歲那年見過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也像今夜這般隱在他的房間裡,表露自己是他的親生父親,並告訴他是原氏皇族血脈的事情。在此之前,他其實已經知道自己不是父親母親的親生骨肉。這一點,國公父親並曾隱瞞。
卻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生父居然還活著。
在國公父親的口中,他的生父是國公父親的救命恩人。這個救命恩人臨終託孤,將自己的尚在襁褓中的兒子託付給姬家撫養。
姬氏夫婦伉儷情深,膝下唯有一女。當下老國公便應允了,答應對方會將孩子視如己出撫養長大。
誰知道,死了的人還能復活。在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這個男人像幽靈一樣出現在他的房間,告訴了他真正的身世。第一晚後,他問過府中下人沒有人看到有人進出自己的房間。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接著第二晚第三晚,一連三個晚上,他都在自己房間裡見到這個人。
那幾天,他不停被這人灌輸原氏血脈的事實。原氏被人奪江山的慘痛故事不知聽了多回,那耳提面命叮囑他復國的話充斥著他整個聽覺。以致於時隔多年,他都能記住那一刻人生顛覆的感覺。
後來,他心智漸漸成熟,回過味來才知這人的可怕之處。這人不僅是個高手極善於隱匿,且攻人攻心之計用得爐火純青。
他雖未將光復原氏的事情付諸行動,卻在潛意識裡接受自己的身世,且在大啟有難時順勢而過。要不是有無歸,只怕他現在已在那條路上走遠,再也無法回對。
這些年,他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尋找原氏的寶藏便是其中之一。
這麼多年過去,期間他曾暗中派人尋找過這個男人,皆是一無所獲。他甚至無比陰暗地想過,或許人已經不在人世,不想時隔多年還能再次見到。
“你這次回來不走了嗎?”
那男人笑了一下,這一笑倒是和姬桑長得不像了。因為姬桑很不愛笑,也不可能露出這樣得意狂傲的笑。